進入殿中,放眼望去,不愧是太子東宮,陳設之物皆非凡品,全套上等紫檀木桌椅,飾以麒麟雕花,栩栩如生,桌上放置著鎦金八寶香爐,鑲以各色琉璃,璀璨奪目,香氣便是由此而發,上首兩端擺放著侍女彩釉瓷瓶,瓶上所繪女子弱風扶柳,巧笑嫣然,惟妙惟肖,看向左邊,更是瞠目結舌,一架青白玉框屏風赫然在目,將正廳與臥室隔開,一般屏風皆是木架,以玉相襯我還是第一次見,畢竟用料耗費,想要整塊玉來製作基本上是痴人說夢,可是細細看來,的確是出於同一塊玉石,心下更是驚奇,看向屏畫,卻讓我有些失望,不過是一副普通的丹青罷了:遠處青山明月,近處江河船舶,佈局很是不和諧,右上角空白之處題有一詩:蒼茫流水皆碧色,落日攜雲隱山中。邀得冷月凌丘壑,仙子成文舞寒宮。
走近屏風,端詳許久,卻怎麼看也看不出有什麼獨特之處。
正思考著,卻聽隔著屏風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夾雜著女子的輕聲細語,旖旎的情話,男人放肆的挑逗,連帶著空氣都帶著股情慾的味道。
我只覺有一種無意間窺得人秘密的羞愧,臉燙得像火燒一般,急急走開,平復了心情,在正宮內坐定。
不過須臾,鏡司羽自屏風後踱步而出,依舊穿著緋紅色的衣衫,領口卻未系,長髮不過隨意挽了,髮絲披散在肩膀兩側,說不出的嫵媚風流,細長的鎖骨隱隱可見,瑩白的肌膚透著點點櫻紅。
我別過頭去,心一陣狂跳,腦海中只有四個字:紅顏禍水。
再抬眼卻見鏡司羽已在我身邊坐了,“果真是詹臺家的小姐駕到,下人通報的時候,我還當是唬我!”
“太子好大的面子,竟讓我一人在這裡聞了這麼久的零陵香。”我瞥了香爐一眼,雲淡風輕地說。
“哦,千瞳識得此香?”鏡司羽饒有興趣問我。
“臣女不才,只記得《圖經本草》記載:‘零陵香,多生下溼地。葉如麻,兩兩相對,莖方,氣如蘼蕪’,南朝時,宋人以沉香、棧香、雞舍香、檀香、麝香、甲香、龍腦香,製得壽陽公主梅花香,傳於後世,這誠然是極好的香料,不過……”
“不過什麼?”鏡司羽抿了一口茶,示意我說下去。
“零陵香雖對寒症風邪有奇效,但若是同升麻相混,長久使用,恐怕極易引起氣喘之症,殿下還是謹慎使用為好。”我一口氣說罷,輕笑道:“太子殿下,我說了這麼多,口乾舌燥,難道您連杯茶都要吝嗇麼?”
鏡司羽一怔,繼而笑道:“貴客遠道而來,竟沒有茶水相待,是本宮的疏忽了,夙嫣,上茶!”
屏風後一聲:“是。”說不出的柔情似水。
轉眼工夫,一名侍女手執茶具翩躚而至,青絲烏順,櫻唇嬌豔,媚骨天成。
好一個妙人!我所見過的女子之中,也許只有當年的燕清韻、如今的慕靜雪美貌可與之一比,可是燕清韻冷若冰霜、靜雪又不諳世事,遠不及此女魅惑柔情,夙嫣,夙兮夜兮,巧笑嫣然……鏡司羽倒是會起名字。
夙嫣躬身低首,隱隱看得衣領下的肌膚,粉飾玉琢,吹彈即破。
十指芊芊,洗茶、烹茶一氣呵成,頓時殿中茶香四溢,恍惚中竟比酒香更令人醉。
“殿下、詹臺小姐請用茶。”聲若鶯啼,舉手投足間,皆是無限動人心魄。
“詹臺小姐,我這丫鬟粗鄙,一無所長,只有茶藝勉強拿得出手,還請不要嫌棄才是。”鏡司羽見我一直盯著夙嫣看,便順勢說道。
我淺啜一口,只覺得入口微苦,細細品來,苦味之後只餘口齒間茶香縈繞不去。“太子過謙了,我雖不懂茶,卻也品得出這凍頂烏龍的精妙,可見夙嫣姑娘蕙質蘭心,若是連她在太子眼中都算粗鄙的話,那臣女真的要無地自容了。”
“呵呵”寬袖一擺,夙嫣會意,待她盈盈退下,鏡司羽轉而望著我,“本宮只知千瞳知書達理,卻不曾想到竟還如此幽默風趣,那依千瞳你看,我這丫鬟如何?”
無視鏡司羽故作親近姿態,我只是看著美人嫋娜離去的背影,出聲說道:“陳王曹子建曾作《感鄄賦》,內有‘濃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怕是用來形容她也不為過。”
“哦,本宮想起母后壽宴那天,千瞳吹奏一曲《鳳凰遊》,氣質卓卓,倒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矅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迴雪’,實乃‘餘情悅其淑美兮,心振盪而不怡’啊!”
“臣女不過蒲柳之姿,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