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五、恩仇(三)
有個古老的寓言故事,黃鼠狼在春天咬傷了一隻耗子,小耗子疼得吱呀亂叫,黃鼠狼便將它叼回了窩,給它吃好的睡好的,不僅養好了小耗子的傷,還讓他養的白白胖胖。小耗子感激黃鼠狼,兩個天敵竟然最後有了兄弟般的感覺。
冬天到了,大雪封山,黃鼠狼再也找不到好吃的東西來喂小耗子了,小耗子不高興地吱呀亂叫。這時,黃鼠狼目露兇光,一口吃下了那個昨日還如兄弟一般的小耗子。
因為,黃鼠狼養著它,便是為了讓它做自己的冬天保命糧。
……
葉語看著眼皮子底下那把閃著寒光的匕首,感覺著脖子上寒冷和割破皮後的火辣,心底卻不知為何想起了這個以前聽到過的寓言故事。
她覺得自己就像那隻不知好歹,不知所謂的小耗子。被養著,被關著,開始誤以為自己不是一隻耗子,而成了別人的同類,而事實只是為了有一天突然有一張血盆大口一口將她吞下。
她應該惶恐,應該害怕,應該不信,應該憤怒但在這一瞬間,她竟然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是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和悲哀。
也許,這種念頭很早就有了,只是她一直沒有正視過而已。從她得到裴園的那一刻開始,她便一直在想,這是不是一個夢?一個太過真實的海市蜃樓。然而她的日子太美好了,不僅吃飽穿暖三餐不愁,更加飽暖思yin欲,泡了個堂堂大總裁做男友,就算是被裴一皠囚禁的日子,她也沒有過上一天風吹雨淋的日子。
所以,她用完了一生的運氣,現在走到了覆滅的路口。
她並不如何激動,看著裴一皠嗜血的目光也有些麻木,只是腦海中再一次印證了眼前的老者,是個老辣到可怕,殘忍到極致的人。
那把匕首和普通的不一樣,開刃的雙邊當中,刀身並不寬,反而窄的如同一把錐子。這不是一把尋常的匕首,手把上雕刻著的,是那柺杖上的龍頭。直到現在,葉語才發現,原來那支柺杖並不僅僅只有一頭暗藏武器,連頂端都有玄機在內。
裴一皠沒有看在他刀鋒下滲出的鮮血,也沒有看葉語那張慘白而木然的臉,只是盯著眼前那個有絲驚訝的老臉,緩緩地說:“怎麼樣,要不要做交換?”
東珠奶奶顯然沒有想到他這一手,在最初的驚愕過後,她努力端正了一下有些脫力而歪斜的身子,冷笑道:“對自己的孫女都下手,你果然是連血都是冰冷的人。不過,她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她姓裴,又不姓白。”
“是麼?”裴一皠加大了手中的力氣,讓她看清楚順著葉語脖頸留下的血液,“那麼我來解釋給你聽。”
“我看見她的第一眼的時候,我覺得她是她留給我的血脈。我承認人老了有時候便會更容易激動,所以當時我很高興。我離開的時候,玫瑰已經有孕在身,雖然她事後讓我太過失望,但畢竟這是我的骨血。只是老天爺沒有讓我看見他降生,也沒有讓我看見他死亡。但是,我至少還自認為幸運,我找到了他的孩子。我並沒有懷疑過什麼,因為她長得太像玫瑰了,所以我一直這樣堅信著。直到我拿到了一份報告書,你知道現在有一種技術叫做DNA,不管相貌差距如何,地域差距如何,都能清楚地知道誰是誰的種。”
東珠奶奶面無表情地聽著他的話語,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打斷他。
“我讀到了那份報告,但事實卻讓我太過失望。”裴一皠眼神微挑,如擱在葉語脖子上的匕首一樣銳利不可擋,“她和我沒有半點血緣。”
葉語再麻木,聽到這話也吃驚了,身子一動,傷口便更大了一些。但這些刺痛不能堵住她吃驚的嘴,“什麼?裴孜的那份報告……”
“那一份我已經做了修改。”裴一皠冷聲說道,“但是,我沒想到那個小子竟然毫不在乎到這個地步,現在想來可能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裴家的種。”
葉語徹底錯亂了,幾天前擋她聽到裴紹不是裴家的孩子時,那份激動至今難忘。而今天,她竟然發現原來她也不是。她不禁苦笑,這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荒唐可笑的情節嗎?
“那麼只能有一種解釋了,當年那個孩子也不是我。”裴一皠的目光冷如冰。
葉語閉上了抽氣的嘴,她相信他有足夠的能力做到。他能把她一個大活人輕鬆地帶離醫院,難道修改一份檔案還是件困難的事麼?如果她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那麼她的父親自然也不會是他的兒子。
果然,她只是一隻耗子。
“那你為什麼要做這些?只為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