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從屁股後面抽出兩張報紙鋪到了地上,怕被風吹走又壓上了兩塊磚頭。此時大概已經八點多了,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她又不知道從哪弄來了半截紅蠟燭點燃了,我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直接坐在了地上將撲克洗了一邊,手法蠻煽熟的。
“玩梭哈吧!”鬼眼稍微將身體朝前傾斜著,但輸液管卻束縛著他的手,不好活動。“輸了的人臉上貼紙條。”
暈,他童心未泯啊……這有什麼好玩的,還不如贏錢來的爽。不成,eleven那傢伙身上就沒銀子,豈不便宜了她。
我又看見睡神從身上掏了幾張白紙,撕成了一條一條,我差點吐血。這傢伙怎麼要什麼有什麼?簡直比eleven的食物揹包還小叮噹。
“睡神,能幫我把管子拔掉嗎?”鬼眼突然道。
我們三人同時驚訝的目光望朝他瞅去,我突然有種很強烈的預感,眼前的這位老人家可能……將要死去了……
睡神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將他手上的針管拔掉了。他很輕鬆的抬了抬手臂,神清氣爽的樣子。
遊戲開始了……
我與鬼眼坐對家,睡神在我左邊,eleven在我右邊。由於鬼眼不好彎腰,都是我將排發遞到他的手上。
“你們護好自己手中的牌啊。我坐的高,能偷看哦……”他笑呵呵的說著,臉上洋溢著無限的幸福,就像一個孩童一樣。誰也不會相信一個做了半輩子殺手的老人,會洋溢位如此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的牌很臭,幾圈下來連張“人臉”(J Q K)都沒摸到過。但是奇怪的是,一局卻都沒有輸過。
幾圈過後,鬼眼的臉上被貼滿了紙條,而他卻樂的呵呵笑。而我與那兩個丫頭卻臉上光光。不,睡神不算,她帶著面具,真是不公平,生的醜見不得人嗎?我心裡嘀咕著。
突然沒人叫牌了,“輪誰了,發話。”我嘟囔了一聲。
沒人說話,也沒有笑聲。
我抬起了頭:“到底誰……”話還沒說話,我就卡住了,鼻子一酸眼眶覺得好漲痛……
鬼眼老先生……他搭拉著手臂,偏著頭顱斜靠在輪椅上,手裡緊緊的纂著自己的牌,一縷縷紙條下那張面孔依舊洋溢著慈祥、幸福的笑容……他……死了……
我手中的撲克散落掉地,睡神與eleven呆呆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從eleven的臉上我此刻找不到任何表情,她好象永遠的靜在了那裡一樣。
我突然好想哭,四年了,與鬼眼合作了四年,一直以來我都很敬畏他的。今日他才與我見了第一面,但是我卻想不到這也是最後的一面……我將頭深深的埋在了腿下。我已經沒有理由再去辜負他對我臨終的囑託……安息吧……
睡神終於緩緩的站起身來,小心的將老人臉上的紙條拿掉,我看見老人乾枯的手中攥著一把“同花順”。那麼極品的牌,為什麼要故意輸給我們呢?有時候一個人求勝不易,但求敗也會很難。兩者之間就和一堵圍牆一樣,命運要麼被排斥到外面、永遠都進不來,要不被鎖在了裡面、永遠都出不去……他也許只是想輸的輕鬆一些吧……
睡神緩緩的將老人推走,背對著我說了一句:“冥王大人,我先將先生的遺體送回組織了。明天我會來找你的。”我還以為她不會說話呢。
呵,我倒寧願她不會說話,這至少會讓我以為她面具下的那張臉,會為老人的死去而落淚。而她那聲音冰冷的沒有絲毫的情感……難道ZZC成員真的都是那麼冷血嗎?eleven也是,一臉冷漠的站起身來,凝望著睡神推著輪椅走下了樓梯。
呆了好一會兒,我終於調整好了情緒,把自己從悲痛中先釋放了出來,腦海裡把鬼眼老先生的囑託回憶了一邊,這才帶著eleven走出了這片廢墟。回頭往了一眼,幾年前,這片廢墟為什麼沒有被拆除?也許就是為了等待著一個老人安靜的在這裡死去吧……命運這東西,實在很奇怪。
這時,天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
藉著月光的灑亮,我驚然從eleven冷漠的臉上,清晰的看到了兩行閃閃的淚水。她居然哭了……
我:“你傷心了?”
eleven:“不知道……”
我:“那你為什麼哭?”
eleven:“這是什麼?”她將臉上掛著的兩行液體抹到了手心,遞到了我的眼前。
我:“這是眼淚。”
eleven:“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