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一路過來滑倒好幾次,又連手帶腳的爬起來,繼續飛跑。近了些,她看清楚那張臉上驚恐的神色。
再近了些,才發現,他逃跑的目的地居然是她家的視窗。
……
那個不知姓名的男孩當時為什麼會想到向她求助,又為什麼以為她會願意幫忙,這些已經不得而知。
薇拉睜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她想,自己真正成為“薇拉”,或者就是在把那個孩子推離窗邊的剎那。
當時明明有過猶豫的。
在猶豫中瞥到了正出現在轉角處的追逐者們,再聯想到包庇他可能出現的後果……攙扶的手勢於是在半空中轉變成推搡——
他當場就死了。
雖然窗臺距離地面並不高,頭朝下的姿勢還是直接摔碎了他的顱骨。
骨頭清脆的響聲,以及熱血流出後地面冰層融化的碎裂聲在那個安靜的清晨格外刺耳。
追逐者隨後趕到。
薇拉不知道他是偷了東西,還是家人欠了賭債,抓住他的人是想暴打一頓,卸手卸腳還是拿去販賣……
總之屍體是無用的。
他們確定了他的死亡後往旁邊吐了口唾沫,罵了幾句髒話便各自散了。離開前還有人對呆愣在窗邊的薇拉給予了幾句讚許。
“……雖然年幼,你是這條街上稱職的好居民。”
所謂好居民的標準,大致就是堅決貫徹冷眼旁觀與置身事外。
薇拉一直知道這一點。但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作為殺人者不僅保全了自身,還被讚賞的感覺。
世界觀大概就是從這句話開始顛覆。
然而第一次殺人還是留下了陰影了。
在之後的很長時間裡,大腦中總是忍不住回放男孩死前的一刻。回想他的眼神如何在1秒不到的時間內,從信任粉碎成絕望……
薇拉相信,如果當時給他了更多的時間,絕望或者還會演變為赤。裸的厭憎。
於是莫名有些慶幸。他死得很迅速。
這是冷漠的伊始。為扭曲種下的一枚種子。之後她所有的人生經歷,都讓這顆種子發芽破土,茁壯成長——
後來她遇見了庫洛洛。
薇拉相信,在她和這個男人之間一定存在某種可恨的孽緣,致使他們在人生的各個階段中不斷經歷所謂“必然的偶遇”。
然而這些一定能很快終結。
那個把她名字叫得最標準,最好聽,卻讓她偏離“顧然”最多的男人……
“……不管妮翁的預言意味著什麼。我一定會殺了你的,庫洛洛。魯西魯。”
——看,習慣性的自言自語……這大概也是變態的一種。
薇拉捧住腦袋緩緩蹲下。
良久。
“……亞路嘉,過來抱抱我。”
穿著華麗黑色蓬蓬裙的小女孩於是聽話的上前抱住她。
“向一具屍體下命令,尋求安慰……我果然是快瘋了吧。”
聲音中儼然透露出某種自我抑制的極端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