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去我的記憶之前,他對我來說,只是比好朋友更好的朋友。
是很重要的人,僅此而已。
然而,儘管只是短短的相守,我卻明白,那是我短暫的天長地久。
人的一生也許有很多偶然,也許有很多必然,命運有某種看不清的絲線,將千萬人聯絡或者分離,然而我們不論人還是仙,都只能睜著眼睛,卻無法把握那脈絡。
我心裡清楚命運給我的指示,他在此時出現,拉著我的手和我度過人間的一個新年,不早也不晚,於是就是他了。
在鞭炮炸響那一瞬間,我對你,終於可以言愛。
你愛我時,我的心尚在沉睡。
而我愛你時,已不得不離開。
因為我不是我的母親,我是渴望愛的小女子,可我更是鬼王的女兒,鬼界的公主!
若是偏安一隅,我又怎麼能原諒我自己呢?
我想留下,但是,我不能。
何況……
我覺得我在一步一步接近真相,也一步一步地,接近絕望。
我仰起頭,抑制住眼中的淚水:“我必須走,否則我身和你一起,心卻永不得安寧。”
“我明瞭。”他重重點頭,“那麼我們便——倆倆相忘!”
我嘴唇顫抖,全身如被冷水澆過。
“以後你若是再見到我,便不須認我了。我也不再認識你——從此,碧落黃泉,形同陌路……”
他聲音如割裂金帛!
——今生,將不再見你
因再見的,已不是你
心中的你已永不再現
再現的
只是些滄桑的
日月和流年
真相
這一路上渾渾噩噩,幾次暈倒在雲層之上,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大概總有三個月,才來到仞利城外。
——今是而昨非。
當我再次站在那恢弘的巨大穹頂之前時,心已經沒了上次來時候的熱血澎湃,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虛和心痛。
我心血肉已被生生撕去一塊,它也許會風乾,但再不癒合,只會在時間無涯的空洞裡緩緩冷卻。
我想他會恨我,是我負了他。
但是……我們註定為敵,那麼,不如早些忘記彼此吧。
可是我的心底為什麼還那樣痛呢?
我極力控制下自己的心緒,暗暗思索著此次應該怎樣面對帝鈞。
一抬頭,看到空空蕩蕩,無一守護神的穹頂,與上次來時的門禁森嚴有天淵之別,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祥之感!
——為何我覺得這天界最高處,湧動著一種死氣?
這死氣帶著一些腐敗的氣味和冰冷的氣息,在我臉頰上擦過,鼻端,若有若無聞到一絲血腥……
我一驚,心在胸腔中跳得厲害,頓時想不了那麼多,迅即捏個訣,潛入城內。
已過午夜時分,月光照耀的仞利城內依舊安寧潔淨,然而我的靈力分明能感覺到那股氣息愈來愈濃,向前延伸——
前方,正是天宮。
我心如沉到冰窖中去。
這是冥界的氣息,我以前不知道,然而現在大約是繼承了父母留下的部分記憶,我能夠明顯地感覺到那一道夾雜著沉鬱之氣的颶風,那是來自冥界暗河的洶湧波濤!
冥界的氣息為何侵入了天宮?難道無人阻止?十萬天兵都做甚麼去了?
而且,我這個冥界的公主,王室血統的唯一繼承人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難道,這幾千年來,冥界並不像我以為的那樣平靜安寧麼?
我有些糊塗,卻以最大努力屏著氣,唸咒,整個身體便堪堪如水一般穿過宮牆。
本來疑心天宮必有厲害結界,這也是上次我不敢冒險獨闖進去,而要藉著一口血混進去的原因所在,沒想到此次是如此順利,順利得不像真的。我思量半晌,總覺得有些古怪,不敢大意,小心繞過迴廊,來到正殿前。
我驚呆了。
——就那麼一瞬間,半邊天空,已被染成詭異的紅!
高聳的宮牆內,烈焰已圍絕四方,四處大亂,穿錦著綠的宮人紛亂異常,我心急如焚,拉了一個小宮女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陛下呢?殿下呢?他們在哪裡?”
那小宮女嚇得面色雪白,雙眸含著淚光:“今夜是盂蘭盆節,守備鬆了,什麼魘蛇乘虛而入,燃起了這場火,現在陛下應當還在金鑾殿——”
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