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長的十月懷胎期間她要怎麼熬?而且,即便將來證明孩子是陸少勳的,也證明不了自己沒被侵犯過,別人要亂嚼舌根,婆婆要繼續選擇懷疑,她都無能為力。池小淺陷入從未有過的憋屈,她真的想上天入地地找出江銜那個王八蛋,讓他在被告席上清清楚楚地告訴世人,他沒有得逞!她始終保留著清白!她自嘲地笑笑,做夢吧,那禽獸早就潛出國去了,即便是找到了他的行蹤,要抓捕,要遣返,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
她不願意再去想那件傷人的事,於是掀開被子下床來,往書房走去。現在想來,能讓自己心情好一點的事,就是上網看一下自己網店的銷售額了。自從她懷孕以後不方便多上網,都是田心在幫她打理網店的。她輕車熟路登陸上去,看後臺的資料。現在她的店已經是三皇冠了,每天的銷量確實好得不得了,而且看最近半個月,好像還有增長。她退出來,又登網銀查自己的銀行卡餘額,發現自己雖然沒上班很久了,肖牧之那邊還在給她發全額工資,她數了數賬戶餘額後面的零,嘆了口氣。嘆完自己都覺得吃驚,自己以前不是說,只要賺夠多少多少錢,就別無所願萬事足矣嗎?為什麼現在真的離目標越來越近了,卻無法重拾當時的美好心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幸福的含義變得那麼渾濁而複雜?
幼時,父母總是忙於工作,分居兩地不能常伴自己左右,那時候她以為,幸福就是爸爸媽媽每天陪在身邊。後來,父母的工作調動到一起了,她每天放學回家就能看到他們,久而久之,又以為要有漂亮的新書包和巧克力的日子,才算幸福。日子越過越好,新書包巧克力已不稀奇的時候,母親從樓上縱身一跳,她才知道,幸福是一家人好好兒的。當親情註定殘缺,這種幸福再也追求不到的時候,盛澤走進她的生活,幸福的定義再一次轉向,以為一次得到回應的愛戀,就是幸福。可是,那場無果而卑微的單戀耗盡了她青春裡所有天真期盼,然後她畢業,她走入社會,告訴自己,女漢子的幸福,就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就像……現在的日子一樣。她突然有點恐慌,難道目標就這樣被自己輕易拿下了?可她覺得幸福嗎?沒有誰能回答她,除了她自己臉上迷茫無措的眼神。
一股酸楚從心口蔓延而下,帶著小腹都微微抽搐,她連忙甩甩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實在不能讓這陰鬱的情緒無限蔓延下去了。她看到陸少勳書桌有點亂,於是動手想幫他收拾一下。其實他的東西一向收拾歸置得很好,軍人內務的好習慣,但近來竟然也有來不及收拾的時候,說明他確實是被這些事情折磨得忙亂異常了。正打算把他的便籤本疊好的時候,一頁紙飛了下來,她拾起來看,竟然是她被劫持當天,閒來無事寫的字。那天她就是起了興致想練鋼筆字,才會到鎮上去,才給了那些劫匪綁人的機會。此刻她再看那張紙,滿滿一張紙上全是自己寫的陸少勳的名字。而現在陸少勳的名字之間的空隙上,還擠進了她的名字,是陸少勳剛勁有力的筆跡。那些字寫得很小,就像個子小小的她,依偎在高大的他身邊。一顆淚又滾下來,池小淺笑著擦掉。怎麼還去懷疑幸福呢,女漢子終究體會什麼叫百鍊鋼成繞指柔了,這輩子有一次這樣以心換心的相愛,哪怕受一百次委屈,也是幸福的吧。
她把這一頁紙重新夾回他的便籤本里,然後碼整齊放桌面一角。她抬頭看看收拾好的書櫃,整整一面牆全是他的書,以前她幾乎不怎麼留意,現在一本一本看過去,微微有點驚訝。除了軍事類商管類,竟然還有許多國學、藝術史之類的,看著那些書名,她吐吐舌頭,臉紅了一下,自己跟陸少勳比起來,真的是慫到家了,隨即摸著自己肚子神叨叨地說:“娃啊,你以後輔導作業什麼的找你爸啊,別找你媽。”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
她又看到一排書的另一端,紅彤彤的一排冊子,她抽出一本看,是陸少勳的榮譽證書。她忍不住一本一本抽出來看,有大學時的獎學金的,也有部隊的,這個是三等功的,這個也是三等功的,這個是一等功的……池小淺摸著那些緞面鎏金的冊子,那大紅的封套映在她眼裡,彷彿陸少勳一路拋灑的青春熱血,紅得那麼驕傲。婆婆早上訓誡陸少勳的話語又在她耳邊響起:“你還要不要你的前途了?這話你逢初一十五的時候,給你奶奶燒香的時候你說給她聽聽!她辛辛苦苦將你培養出來,你就這麼不珍惜自己的前程嗎?”
她放下這些獎狀,在網頁搜尋框裡打了“脾臟切除”“量刑”幾個字,然後惴惴不安地把搜尋結果一條一條翻過去。百度提問裡面有許多類似的案例在求解,很多律師事務所就直接在答案裡簡單回答了,然後池小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