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風一身的白梅香是先天帶來的,早期用盡了法子,淡淡的幽香總是散之不去,原因不明,便也只好聽之任之。
他伸下手來,烏玉眼眸微微垂下“看”著她,輕聲道:“隨著我來罷,這裡光線並非十分好,於失明的我來說並無差,但你大概是會不適應。”她愣了一愣,他便順勢過來握住了她的手,修長的玉手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挽好,十指相扣,溫熱柔軟的掌心相互貼著,溫暖而曖昧。
她微微失神,忽而有些明白,曾經的她為何會愛上了他,愛得那麼深。
破廟外,青天大樹一旁,篝火燒得劈里啪啦作響,一瘦削的黑衣男子蹲坐在側,委屈得瑟縮著,像一隻小獸,可憐兮兮地一手裹著破敗的棉絮,一手拿著一根樹叉在火苗中胡亂揮著,口中似在喃喃自語。
吟風上前淡淡道:“花信,你約莫是受涼了,早些進去歇著。”
花信隨即回頭,見是他後,一臉的桀驁不馴頓時變得柔軟溫和,難得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道:“風,不礙事啦,你們不是有事聊麼,我在裡面不合適。”說罷,又大大咧咧地解下自己身上的棉絮大衣,走至吟風身前,細心地為他披上,在他白皙的脖頸處繫好絲帶,自言自語道:“你也曉得天涼,也不注意好身體,風,你的身體那麼虛弱,還穿得這麼少,你是存心想氣我麼。”
吟風穿著與平常一般,一襲紫色深衣長至地上,領口由於方才的放縱敞至胸口,內襯是雪白的雲緞,紫裳袖口以及裙襬處都鑲嵌著大而柔軟的白色綢布花邊,烏玉長髮柔順地披在肩上,卻有著難以描摹的優雅的美麗,在聽得花信一連串的抱怨後,他儒雅的面容上依然如往常那般不緊不慢、不慍不火。他輕聲道:“下次、我會注意的。”
花信言罷便入了破廟養寒病,吟風將火生得更旺,便在周遭找了塊乾淨的石塊,輕輕拂去上面的塵土,便對她適了個“請坐”的手勢。她與他一併坐下,齊肩而坐,彤紅色的火光輝映著他蒼白毫無生氣的唇色,才稍稍令人覺得他不似個有病之人。
她適才出居雍宮時走得匆忙,還未來得及著上裘衣,而今雙手吃寒地置於膝間相互揉搓禦寒,他目光輕輕地瞥了她一眼,便默不作聲地脫下花信方給他繫好的棉絮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掖好,然後取過她的手袖入自己懷間,以體溫相暖,如此這般後,他的眉宇間竟仍是一片平靜之色。
她攏著溫暖的大衣,輕聲說道:“吟風,其實、你、沒必要對我,這樣好。”
他沉吟片刻,蒼白若雪的臉容上毫無一絲表情:“你莫要介懷,也勿須記掛於心,你的身體而今變得十分虛弱,有一半是因為我。”
言下之意,他似在自責。
月色之下,夜涼的大風襲襲地刮過清如明鏡的湖面,深黑而波瀾不驚的湖水裡映著一輪金黃的圓月,他拽著一襲風華絕代的紫衣,起身走向水邊,大風吹得他的烏髮散在空中,凌亂飛舞,蹁躚的白色衣袂揚起,唯美得宛如畫中徐徐走來的美人,唯美得驚心動魄。
原來,他是那樣完美的一個人啊。沉醉地坐於石上,迷離著雙眼,靜靜地凝望著他步入湖水邊愈行愈遠的輪廓,她的心裡不知不覺冒出這樣的念頭,過去的魏禰禎大抵便是因為此,而最終選擇代嫁出秦,選擇遠遠離開魏皇宮,選擇忘記最不願忘記的他罷。
因為沒有在一起的可能啊。
她,大概是配不上那樣超塵脫俗、飄渺得彷彿不屬於此間的人。
他攏著衣袖立在水邊,迎著氤氳的水霧,眼底流淌著難以辯白的神情。在注意到她亦跟隨他來至此後,他暗暗收斂了外露的情緒,自袖中取了一隻不大的蓮花水燈,這是用上等的玫紅錦緞編織而成,繁複的花瓣層層疊疊,手工十分精巧細緻。
將蓮花水燈遞給她,他輕輕地道:“禰禎,你兒時十分喜(87book…提供下載)歡此物,日日糾纏於我,便是想要得到,於是我連夜做了整整九十九隻與你,你卻在收到禮物的當晚,邀我一道於湖邊全都放走,許下了九十九個心願。但這一次,這大概是我送給你的最後一隻了。由你來決定,是隨水流去,還是永遠珍藏罷。”
她猶豫了很久,想了很久,終於伸手將那隻小巧的水燈接過,放在掌心裡細細地賞玩,觸控著柔軟的布料,亦觸及了她的神經以及遙遠的一段記憶,她彷彿看到了當年,年僅九歲的小女孩,有著一張平凡無奇的臉卻稚氣未脫、無比天真,她的一隻手歡娛地舉向天空,另一隻手緊緊攥在了紫衣公子的懷裡,那位公子的眉目生得十分俊秀飄逸,她對他說:“吟風,你是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