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蔚染,他而今身在何方,全無人告知。思得在此三四年前,蔚染他也以從不示人的清澈嗓音為她彈唱過一曲輕柔媚惑的《關雎》,暗含表白之意。而此際他卻憑以一曲《鳳求凰》,張揚著直白而大膽的情歌,蓋過了蔚染當年吐露心聲的勢頭。不過,在他倆心中都十分清楚明白,真的已經,再也挽回不了什麼了。
白雲蒼狗,她已不是當年那懵懂未涉世的魏禰禎,即便,他還是原來的他……
他離開了她身邊,走至湖畔,饒是靠得水太過近,柔軟地垂下的紫色衣袂浸沒入寒意刺骨的水裡,衣料顏色變得更加深沉,一如他的眼眸。他抬頭望著漫無天際的蒼穹以及漫天繁星,囈語般說道:“禰禎,若我說,鳳飛翱翔,四海求凰,便是此生我最想對你的執念,你會相信嗎?”
“我、我……”
他望著天際的瑩亮眼眸,驟然一黯,便回過身來,對她輕輕地道:“我這是怎麼了。”似在自言自語,他自嘲地笑了一番,抿唇輕緩地看向她,“都忘了罷,我方才的話,權當作是離別前的念想。記住了,我這樣的人啊,不值得你……動情。”
他的面色在疾風中加劇慘白下去,以指尖撫過唇角,竟是滿手暗沉的鮮血。他無奈地笑了笑,一抬起頭,便感知到了她憂心忡忡的神色,溫和寧靜的笑意卻依然掛在臉上。
她靜靜地道:“吟風,你還未告訴我,你的眼睛……為何會失明?”
他迎著風,閉上了盲瞎氤氳的水眸,輕輕地道:“於我而言,瞎或是不瞎,並無多大分別,心還是一樣清明,視人視物反而更比以往清晰,如此一來,視力又何必強求。”
她默然以對,思量了良久以後,她對他道:“至少,可以告訴我是為什麼。”
他淺淺笑著,美眸中流淌過如雲似水淡淡的波紋:“不過是身體過於蕭虛,以毒強撐罷了。利弊相承,此番毒劑可在一定程度上增強體性抗力,負面效用便是會讓雙目暫時失明,不過並無大礙,停止服用,即可恢復。你應是記得在太行山時,你大病初癒體質虛弱,我便是令你服了此毒,助你度過死劫,故你失明瞭很長一段時日。”
她沉眸道:“你是為了我好,才對我用毒?”
他沉默片刻,轉開身去,繼續用盲瞎的雙眸凝望空蕩的蒼穹:“是也不是。以毒強撐著你虛弱的脈象,為了你的性命著想,此其一;用此毒的另一重目的是讓你失去視物能力,不令你太快認出伴你左右的公子翌,是我,此其二。說到底,其實還是另有內情,你不必太過感激於我。”
“吟風,你到底是什麼人呢?”素來苦苦思索,卻始終不曾有答案。“你的身份變幻莫測,單憑一個尊貴的公子身份,便是韓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子,可便是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卻不惜忍辱負重在我這個名不副實的魏國公主身邊做著出生入死的護衛,一呆便是九年。”多年來一直沒敢問出口的話,終於一股腦的宣洩出來,她平復了胸腹,稍稍舒緩了口氣。
他仔細聽罷,眸光一閃,銳意逼人,似是勾起一段仇恨難耐的回憶,但面色卻保持平靜如初,定力非(提供下載…87book)常人所能。“我並非是你所想的那樣血統高貴,那些跟隨我的死士尊我敬我,以‘殿下’之名相稱,不過是門面上的話罷了。早在我的降生那年,我的名字便永遠從韓國史冊上消去了。所以,我其實什麼也不是。”
——此人乃是妖孽轉世,大不詳,今後當是禍國殃民,顛朝覆國之人,臣諫言將其廢棄尊位,在王室宗譜上除名,即刻處死。
他抿起唇苦笑,二十多年前國師向先王的諫言,歷歷在目。幾年來因此而歷經吃盡的苦頭,他總是一笑而過,但始終都如刀刻般深深烙在心上,絞得心頭血肉模糊,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他到此際所做的一切,無非都是在效仿越王勾踐,臥薪嚐膽。
他靜靜地握緊了手中那把深黑色的劍,指骨握得慘白,那把劍的黑色映得他蒼白的手,深得比墨更加濃稠,比地獄更加的黑暗深沉,壓抑得逼人窒息。
他執手入袖,取出一枚棋子落於她的掌心,那象牙柔滑透冷的質地在冰天雪地裡,摩挲著她溫熱的肌膚,一時涼得駭人無比。潔白圓潤的棋子正中深深地刻著一個黑色大字“仕”,他柔緩地睨了她一眼,輕輕啟唇:“禰禎,往下的路,你須得自己獨自去走了,但,莫要忘記了我方才對你說過的話。”
——莫要做他的仕。秦王嬴政的謀士。
她捏緊了手中的棋子,低下頭,並不言。
他細長幽黑的睫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