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負手而立,冷冷地立在她身前,一襲暗色柔軟錦緞面料的黑衣拖拽於地,今夜他沒有束髮,黑色的長髮靜靜地垂落下來,風動飄逸。容月一擒拿到她,便飛鴿傳書與咸陽宮,他甚至連華服都未換上,隨意披了身衣裳便趕至。
她始終執著的不吭一聲,企圖刺殺秦王妃的罪名並不小,車裂、或是磔刑,哪一種都是極為殘忍的刑罰,可她並非怕死,最怕得是從這個深愛的男子口中,宣判出她必須死亡的罪名。
他的手輕輕落在她的肩上,她的雙肩輕顫,與他四目相對,她冷漠的眸光中盡是退避的無措。他手一使力,握痛了她削瘦的肩胛骨,陰沉而略帶憤怒地道:“行刺王妃之事,寡人可以饒恕你,只須你向寡人坦白一切。”
她不明所以,隨即一想,似又明白了些,冷聲說道:“我不能。”原來,他什麼都知曉了。刺殺秦王妃只是她握在他手中的籌碼,而他真正的目的是要透過她的情報剿滅曉晴樓。
他孤傲地笑起來,振臂一揮衣袂,冷笑道:“寡人只給你兩條路走,其一,將曉晴樓的□招出,寡人免你一死;其二,你決不會有機會從這兒走出去。曉晴樓的、奸細。”他銳利的眼眸狠狠地眯起,在“奸細”二字上加重三分語氣。
她依然淡淡地道:“我不能、招降。”
他走近一步,大力地扳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眼神透著難以捉摸的光,重聲說道:“你喜(87book…提供下載)歡我。”語氣裡帶著絕對的自傲與自信。他震懾人心的目光告訴她,只要招降,她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比如入宮為妃,長久地陪伴在他左右,她有一點點動心。
她絕美的臉容懾得蒼白若雪,慢慢地低了下頭,眼眸閃爍不定,自知是避無可避,沉默了許久,終是道了聲:“給我時間考慮。”
他爽快地應了聲好,便大步走回榻上斜倚著,深黑色的眼眸犀利地盯著跪於地上的女子,他有十分的把握她是會招降的,緊抿的唇角緩緩勾起,俊美的容顏在昏黃色的燈光映照下,更加得英氣逼人,一舉殲滅叛逆者,指日可待。
她道:“我可以歸順於你,告知一切曉晴樓的內情,但是你必須處死魏禰禎。”哪怕是嫉妒心理在作怪,也在所不惜。
他道:“奸細,沒有資格與寡人談條件。”隨即眼眸一眯,他輕聲道:“況且,禰禎,她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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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秦王為了掩飾自己出宮的行蹤,便派了若水留守咸陽宮,在鳳府的貼身護衛僅容月一人,而容月為了避諱機密之事,遠遠地在外邊守著,故誰都沒有注意到,那一夜,那間小屋外面還虛無縹緲地立著一個人,她就是,禰禎。
碧綠的無垠湖水,終是化透了冰,她獨自漫步在岸邊,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昨夜之事,想乏了便執意脫下長靴,挽起褲襟,將腿浸入三月冰冷的湖水裡,痛定思痛。她無意回東守閣去,那裡的侍女小廝都在置辦著新婚事宜,懸掛著紅色絲布,貼著喜慶的紅字,豔羨慶賀的聲音此起彼伏,而被祝福的人卻不是她。
今日一早,便從咸陽宮裡傳來一道命令:冊封追月為秦王女御,下月昭然入宮,常伴秦王左右。東守閣一時之間熱鬧喜慶至極,然暗地卻有人議論著,東守閣的兩位大丫鬟都有幸得到秦王的承寵,卻不知是喜是福——先前彩凝也是在入宮前夕死得不明不白,追月是否會步她的後塵。
她無心再往下思考那麼多瑣碎之事,畢竟除了失心之痛外,還須顧及曉晴樓的生死存亡,追月怕是已被秦王招降了,而追月與蕭敬潛入的任務,恐怕她也一一供出,蕭敬若是不知此情,必定按期執行任務,到時候怕是來個人贓並獲。而自己又與蕭敬生分得很,提醒不得反倒會弄巧成拙。
這唯一可行之人便是花信,同是曉晴樓密探,花信的排行又在其之上,蕭敬當是會聽信才是。然而花信近來一直在北玉閣養傷,據容月所說,他當日被弘鳳兮一劍劈斷了三根肋骨,傷勢極重,傷筋動骨一百天,病患應是不易為好才是,他很少出閣一步,除了容月以外,誰也不願見。而容月不在時,他會來頂替她的保鏢一職,容月一歸來,他便自顧自地走了,為此她也有許久未曾見到花信了。
而她亦沒有十分把握,花信會聽信與她,無論走哪條路似乎都行不通,糾結之時,弘鳳兮翩然來至,立在她身後,慢悠悠的說:“你都知道了。”她曉得他指得是秦王納了新美人之事,便點頭應了聲:“嗯。”
他分開下襬,挨著她的身側坐下,望著遠方道:“君王都是若此,你也不必太過介意,人是會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