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嘴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肩膀,問道:“怎麼死的?”
我正要開口回答,忽然隊伍停住了。埂子的手高高舉起,示意我們噤聲。他試探性的向前走了兩步,放下手電筒,開啟了應急燈。
慘白的燈光瞬間映亮了我們前方。我們屏息靜氣,看著白光掃過眼前的景象。
在這個時刻,無人說話。我們像是被抽乾了思想的殭屍,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腦海中一片空白。
這是一個夢魘,在我有生之年不能忘卻。即便多年以後,每當我關燈,熄滅光亮,眼前總是會浮現出這個場景。
這是心靈被撕裂後無語的痛楚,是混合震驚和戰慄的畏懼。這一刻的所見,日後的所憶,都是命運在我靈魂上刻的永恆烙印,讓我此生永無寧日。
我們隨著埂子的燈光慢慢仰起臉,卻依然看不到盡頭。埂子大口喘息了幾聲,回頭問譚教授道:“這是怎麼回事,誰能解釋一下嗎?”
在我們面前,在這地下千米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棵巨樹。
它已是死樹。那些彌散的枝椏恍如亡靈的手指,深深插入巖壁,舉向高空,伸向虛無的空間。在這棵枯樹之下,是一望無際的白骨平原。這些人骨覆蓋在粗大而讓人震撼的樹的底部,像是那些青蔥草原上奔騰的白雲,浩瀚恣意的鋪陳至我們視線的邊際。
我頓時明白了老魏曾經看到微光的原因。這些微光不是來自生命的光明,而是死亡,無邊無際的死亡。
“是真的!”一向膽小的陳偉此刻卻一反常態,興奮得手舞足蹈跑向巨樹邊,他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是真的,樹死成舟!這一切都是真的!這裡才是真正的死亡殿堂!”
他回頭向我們語無倫次的喊道:“你們知道嗎,我終究會成為這世界上最偉大的人!所有曾經蔑視過我的人,都要臣服在我的腳下!”
“陳偉,”譚教授皺了皺眉頭,“你知道些什麼?是不是來自周謙的那張吐火羅語羊皮紙上的記載?”
陳偉的手高高舉起,指向頭頂,“知道這裡是哪裡嗎?就在我們頭頂的地表,是小河墓地遺址!真正的死亡殿堂,在小河墓地之下千米深處。不僅如此,只有到達死亡殿堂,才能找到他們的重生之所。”他的眼眸異常明亮起來,在黑暗中閃爍著捉摸不定的光芒,“周謙這個瘋子,他曾經身懷異寶而不自知。我太幸運了,上天是眷顧我的,註定要我成為這世界的王!”
2010…11…28 20:01:00
他在樹下跪了下來,閉上雙眼,仰臉向天,空中喃喃像是在祈禱,又像是狂喜的自語。
“我看又要瘋一個。”老李嘆了口氣,悲憫的看著陳偉。
老魏搖搖頭,“未必。我看陳偉比我們任何人知道的都多,他正一步步驗證了他從羊皮紙上得知的資訊。我覺得這後面還有更讓我們驚訝的東西。”
李大嘴的眼神驟然閃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語氣急促道:“梁珂第一次看到藏有羊皮紙的黑布包是在409。但是這黑布包是從何而來,周謙從未說過。老魏,你記不記得在金壇時,那天凌晨四點我在帳篷裡醒來,發現周謙又到黑衣荒墓那兒去了。現在看來,他獨自到荒墓那再次發掘,一定是從墓裡得到了這張羊皮紙。可惡,當時我們怎麼沒發現……”
老魏的眉頭皺了起來,深思道:“這黑衣墓主一定與古墨山國的生死乃至整個北疆先民的歷史有至關重要的聯絡。她必定是掌握核心秘密的祭司……可是黑衣墓不止一個,這是為什麼呢?難道……”
“這是因為守護這個秘密的祭司,”一直靜立在旁的譚教授開口道:“不是一個人。她們一定是代代傳承的守護者,古墨山國其實從未真正死去。而她們守護的秘密,就是我們探尋的謎底,是指引我們走到這裡的線索。”
譚教授向前走了幾步,她瘦小的身影站在白骨平原之前,枯死的巨樹之下。她的身影讓我產生了某種錯覺,彷彿這裡並不是滿目蒼夷的死亡之地,而是草長鶯飛的二月天,微風拂過臉龐時溫潤而柔軟。綠意盎然的綠洲上,手持木桶的女人去河邊打水,孩子們興奮得尖叫著在樹下跑來跑去,追逐著飛鳥。那些幸福而甜美的瞬間在時間之流裡盪漾滿溢,徘徊在讓人流連不肯醒來的夢境。
“走吧,上去檢視一下。”老魏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陡然驚醒過來。光與綠樹驟然消失,眼前只有無邊的黑暗和一棵詭異出現卻已死亡的巨樹。
再向樹邊望去,一切蕩然無存。龐大伸展的枯枝下,依然是一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