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都是各路援軍的軍官,大家雖不一定認可那大鬍子的狂態,卻更看不起吃了敗仗的袤遠軍團,都報以輕蔑的嗤笑。
這種情形令那被嘲笑的物件──一個高大剽悍的青年軍官漲紅了臉。那一桌看軍服都是袤遠軍團的,一下子他們成了眾矢之的。
青年軍官霍地站起大聲反駁:“我們袤遠第六師團一萬對騰赫烈一百萬,甭管勝或敗,先拚個刀槍見紅,不比有些人,騰赫烈軍人影還沒見過,就牛皮吹上天。直屬軍團怎麼了,不就是有套好鎧甲?戰場上廝殺可不是盔鎧厚就能贏的!”
那絡腮鬍子“鏘”一聲從腰間抽出斬馬刀,暴喝道:“好小子,今天讓你見識見識第一軍團的武藝。”
那袤遠軍團的青年軍官也毫不示弱,拔出腰刀喝道“正要領教”,正在一觸即發之時,袤遠軍團那桌中一人站起來沉聲喝道:“坐下!勃雷。”
勃雷正在氣頭上,一聽有人阻止,更如火上澆油,回身怒視正要發作,一看見是那人,兇性立刻收斂,狠狠瞪了那絡腮鬍子一眼,喘著粗氣乖乖坐下了。
“怎麼?沒膽子了嗎?一聽有人勸架就正好順坡下驢。哈哈哈……”一看勃雷收手,那絡腮鬍子更來勁了,手指著勃雷放肆地大笑。
勸止的那人身形矍鑠挺拔,高顴廣額,雙目狹長,直鼻權腮。穿一領黑色戰袍,腰扎一條獸面鑲銅戰帶,斜插一口長劍。聽到絡腮鬍子的挑釁話語,他回頭一瞥,彷佛眼皮只一翻,狹長的細目倏地射出剃刀一般森寒的精光,絡腮鬍子激靈打了個寒顫,只感到五臟六腑都被那目光凍結,氣勢立刻蔫了,想要說點什麼撐撐場面,嘴角張了幾張說不出話來。
高個子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嘲弄的笑意,走近那人撫著他的肩頭笑道:“這位兄弟,對不住了,我這位手下酒後失態,擾了大家的興致,我在這裡代他向各位致歉了。”說完又向四周舉杯示意。
“喂!別打岔呀,那位朋友還沒說完呢,騰赫烈軍的戰力到底如何,倒是給大家講講呀!”一位佩有插翅虎臂徽的軍官介面道。
高個子回看了那人一眼,唇角撇成弧形,蔑然笑道:“遇強則弱,遇弱則強,騰赫烈軍戰力如何,只有諸位在交鋒中親試一下才好評判。正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向我們這些殘兵敗將打聽,真好比問道於盲了。”說罷,也不理會諸人的目光,徑自坐回座位,端起酒杯暢飲起來。
那人並不死心,笑著道:“別這樣嘛,那位老兄是過份了一點兒,可咱們同是帝國軍人總沒錯吧,你們打了敗仗,我們也光彩不了。我只有一個問題要問一問袤遠軍團的朋友們,為什麼我們從南向北行軍,到距勃蘭衛城還有三四天路程的地方已是村落荒蕪、人煙斷絕,騰赫烈軍竟能穿過綿延邊境的要塞群、縱深這麼遠的地方劫掠百姓,袤遠軍團二十七萬將士就沒有失職之處嗎?”
“我來說句公道話,這個倒不能全怪守備軍團的,”這時位於屋角的一人插話了,“守備軍團有二十七萬,這個數字看似不少,可佈置在長達幾千帕拉桑的邊界,無異於杯水車薪,只夠勉強配齊重點要塞的駐防編制。袤遠全是荒原與戈壁的開闊地帶,完全無險可守,兩軍交手多半是騎兵追逐戰,比的是誰更機動靈活,可諸位知道嗎?二十七萬守備軍團中只有不到兩萬的騎兵,平均到每個要塞只有百名左右騎兵,依著軍中的規矩,這些少得可憐的騎兵多半是軍團長官的親衛隊,一般交戰是不會輕易使用的。在這種平野開闊地帶用步兵與騎兵交戰,結果自然不問可知了。”
說話這人是個親切和善的老人,他中等身量,面色普通,鬚髮已經斑白,一身文職胥吏打扮,有些發舊的長衫洗得纖塵不染,平和的目光中有一種閱盡蒼桑卻又包容一切的睿智。
“哈!我說什麼來著,最終還得要靠我們皇家第一軍團。”那絡腮鬍子突然又高興起來,得意地拍桌叫道:“我們皇家第一軍團可是帝國鐵甲重騎兵之首,王牌中的王牌,步兵們把好要塞就行了,我們第一軍團會像捉雞一樣把騰赫烈蠻子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說罷,旁若無人地大笑起來。
剛才吵架的青年軍官霍地站起又要發作,被那黑衫人撫肩按住。那黑衫人看著絡腮鬍子,眼中突然湧出笑意,拊掌大聲讚道:“到底是皇家第一軍團,說話就是有氣勢!聽了閣下這番話我等就放心了,袤遠終於有救了。看來真正打仗還得要靠重騎兵才行啊!”
那絡腮鬍子一聽更得意了,暢快地大笑道:“你小子終於有點開竅了,這麼說話還中聽些!哈哈哈……”
滿屋子沒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