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寫著:大香港酒店。
我們走進去。
陸子鷹抓了抓頭髮,用充滿敬意的聲調道:“那種被拐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6)小旅館
我們走進小旅館的時候,外面忽然起了大風。小街對面的一塊木牌子被風颳掉,啪地一聲甩到街上,在漫天灰塵中翻滾著。
旅館裡沉寂無聲,前廳擺放著兩把長椅,茶几上有盆塑膠花,顯然放了許久,花葉破損,積滿塵土。接待臺裡坐著一箇中年女人,頭頂懸著一盞白熾燈,沒有點亮,四周一片昏暗。
柳仲走過去說:“我們預訂了23、24號房。”
女人面無表情,甚至都沒多看柳仲一眼,從牆上摘下鑰匙,扔到檯面。柳仲拿起來。我們跟著到了二樓。走廊裡飄浮著水氣,有股淡淡的黴朽味。
柳仲看了看地形,23號房間靠近樓梯,他和陸子鷹住,我與唐纖纖住在斜對面的24號房。
開啟門,有些出乎意料,房間倒還乾淨,甚至還噴了空氣清新劑,瀰漫著一股茉莉花香。床單微微泛黃,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也都是剛洗過,能聞到洗衣粉的氣味。
唐纖纖選了靠門的床鋪,我坐到裡面的床上,身後不遠處便是窗戶,掛著厚厚的窗簾。
“屋裡挺冷的。”我一邊說,一邊環顧房間。
牆邊有暖氣片,走過去探了探,所幸有點餘溫。
“沒辦法,瓦藍鎮人煙稀少,又是冬季,生意蕭條呀。”唐纖纖躺在床上,舒展著雙腿。
“或許明天長途車路過,會帶來客源吧。”我也躺下去,望著天花板。
想到明天,也算有個憧憬,長途車會把我們帶到另一個地方,遇到未知的人,然後再踏上另一條新的道路。
唐纖纖側身面對我:“難怪陸子鷹有被拐賣的感覺,我們這一路,是挺神秘的。”
她的聲調很輕鬆,一定是因為柳仲在身旁,而且她第一次感覺,自己距離愛情很近了,這趟神秘的旅行,甚至可以當作蜜月,更能增添樂趣。
我說:“其實路上安排的人,都不知道真正的目的地在哪裡,他們各自負責一段,我們就這樣走下去。只有最後一個人,才知道我們的終點。”
“嗯,這樣才安全,即使中間某個人出問題,也不會危害我們。”
“那位錢叔真的很細緻哦。”我走到窗前,朝外看著。
天變了,風越來越大,窗戶咣咣地響著,街上瀰漫著塵煙,不見人影,只有兩家飯鋪還在繼續營業。一盞路燈亮起來,彷彿垂死的眼睛。
我們的房門叩響了,陸子鷹的聲音傳來:“方便不方便,我進來了。”
唐纖纖躺著沒動,說道:“進來吧。”
(7)回報
陸子鷹推門而入,看到窗邊的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蘭殿下,在看風景?”
我淡漠地“嗯”了聲,回到床前。
陸子鷹手上提著暖水壺。“來,喝點水,剛從開水房提來的。”
“喲,鷹二爺變成店小二了。”唐纖纖坐起身,誇張地說。
“反正我總是二。”陸子鷹笑起來。
我和唐纖纖拿出自己的杯子,陸子鷹倒了水。
我問:“柳仲呢?”
“你還不瞭解他?”唐纖纖說,“到了新地方,肯定要在樓上、樓下轉一轉。”
陸子鷹說:“我現在越來越理解,柳仲這傢伙真的很周密。”
我低聲說:“因為你的生活中,沒有過他那樣的遭遇。”
“也對。”陸子鷹抓了抓頭髮,“我從小算是一帆風順的,什麼都按自己的想法來,自由自在。不過遇到你們以後,不自由了。”
“你好像在抱怨我們。”唐纖纖馬上說。
“不,跟你們在一起,我有了責任感。”陸子鷹說著,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我假裝沒聽見,扭臉望向窗外。天空中逆風飛過一隻鳥,凌亂的羽毛一掠而過。
唐纖纖轉變話題:“陸子鷹,一直沒顧上問你,小雁塔的那位錢叔,為什麼甘願冒險幫助我們?”
“因為我爸曾經幫過他一個大忙。”陸子鷹說,“這是回報。”
“哦。”唐纖纖點了點頭。
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柳仲回來了,聽到我們這邊說話,推開半掩的門,徑直進來。
陸子鷹嬉皮笑臉的說:“歡迎領導下基層檢察工作。領導對這裡的住宿條件還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