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簽收。葉祺自己也不知道誰會寄東西給他,簽了字拆了包裝才發現是件舊物。
一個圓形的金屬盒,原來是用來裝月餅的,葉祺看著順眼便拿來存放紐扣。幾乎每件衣服買來了都會送紐扣,存得久了竟也有大半盒放在那裡。大概是鈞彥收拾屋子的時候發現了這個漏網之魚,因而按照葉祺臨走時給的地址送了過來。
彷彿打定主意要言盡於當日,沈鈞彥連張便籤都沒寫,存根上的寄件人也只是一個龍飛鳳舞的“沈”字,行事足夠利落。
陳揚倚在門邊看著,葉祺也不去搭理他複雜的神情,自己在抽屜裡翻出陳揚存下的那些釦子,然後倒進了金屬盒裡。
“你這樣……再要分開就難了。”
無心之語,恰巧一語雙關。陳揚說出口才反應過來,但想了一想並沒有去解釋。
葉祺穩當地收好東西,推上抽屜,然後轉過身凝視他。
半晌,他低下頭緩緩親吻自己的戒指:“你聽好了,我只說一次。不準再跟我提‘分開’,否則,後果自負。”
陳揚只覺得心口轟然沉墜,任由自己在接下來的情緒激盪中,拋卻了一切。
93、3
三天後,週五。陳揚不幸被小豬交給他的一堆報表纏在了辦公室裡,遲遲未歸。
他們上大學的時候就有人說過,葉祺是個事兒精,一閒著了就要出問題。沒想到這麼多年一晃而過,事兒精居然還是事兒精。陳揚聽到手機鈴聲的時候順便看了看錶,一手接電話一手開始收拾辦公桌:“元和?”
“你見過葉祺喝醉麼,回憶一下,什麼狀態。”
陳揚皺皺眉,答:“見過,好像特別冷靜是吧。”
元和頓了一下,接著問:“是不是有條不紊地說話,說的全是鬼話?”
陳揚一聽便知不好,苦笑道:“他真的醉了?他那個胃還能這麼喝?”
元和的聲音格外鎮定,吐字清晰如常:“他本來叫我們陪他出去喝,後來又自己改主意就在家裡。反正你儘快回來,他們兩個都不太對勁。”
“林逸清也在?”陳揚轉念一想,不由追著問了一句:“那你醉了嗎?”
“不知道。他們兩個都說自己沒醉,都說我醉了。”
陳揚關了空調和檯燈就往外走,走出沒幾步已經忍不住笑意了,勉強從牙關裡擠出一個完整的“待會兒見”已屬不易。
葉祺好酒,陳揚心知肚明。既然不能禁止他喝酒,只能反覆強調“要喝也在家喝”,但他沒料到葉祺居然聽進去了。至於為什麼……陳揚暗自搖頭,估計他還是為了他父親的事。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傻瓜,從來只知道一個人躲著鬱結,打著不讓自己擔心的旗號還要背地裡去找醉。
找醉的作陪人員也不太合適,他阮元和果然一輩子都是冷麵活寶,活該只能配個小他快十歲的花痴姑娘。陳揚走到門口了還在回味著電話裡的那幾句話,嘴角噙著笑開啟了家門。
葉祺倚在鋼琴邊,元和坐在沙發上,盤尼西林呈癱瘓狀平鋪在地板上。離門最近的是一團疑似年糕的移動物體,之所以說它疑似,是因為它晃得太厲害。
晃了沒幾步,年糕“嗚”了一聲,當場倒地。
你見過一條狗當著你的面暈倒嗎?見過嗎?陳揚趕緊揉眼睛,睜開來發現這居然是真的。
傻狗年糕很快站了起來,四腳發軟地繼續前進,走出一條弧線撞上了玄關處的鞋櫃。
陳揚把它拎起來,聞了一下,由於屋子裡酒氣太重也分不出它是不是跟著喝了點。盤尼西林扭頭看著他,忽然怪笑:“嘿嘿嘿,沒事兒,就一盆啤酒。”
“一盆……啤酒。”陳揚下意識重複了一遍,嘆口氣放開了年糕,任其自生自滅去了。
元和無辜地朝他轉過頭來,開口:“陳揚,他非要問我要個孩子怎麼這麼難。我怎麼知道。”
陳揚欲哭無淚,但又實在想笑,於是只好在門邊先笑過了一輪才回答他:“行了,我明白了,你也多了。”
事已至此,總不能叫他們嬌滴滴的夫人和準夫人來接人,陳揚打算容他們睡上一夜再走。阮元和看上去最正常,所以他先拿了床被子給他,無奈地俯身詢問:“你就睡沙發上好麼,客房給盤尼西林。”
阮元和大概還留了三分清醒,點點頭自己躺下了。
三步之遙,忽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冒出來:“陳揚,你背叛我。”
陳述句,斬釘截鐵。
陳揚大驚,轉頭一看才知道是戒指惹的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