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慢地眨眼、兩手收進口袋的小動作……一旦捕捉到了就要膠著在那兒,眼神說什麼也挪不開,哪怕眷戀的只是一盞盞路燈下細微的光影變化。
深冬了,再沒有什麼月色撩人,樹影斑駁,他這如若實質的凝視就算是一路上唯一的風光了。葉祺偶爾會轉過來笑著看他,揶揄他快二十四的人了還搞得像情竇初開,連袖子蹭到一起的衣料摩擦聲都值得出一出神。但更多的時候他會趁著夜色靠過來握一握他的手指,或者再大膽一點,牽起來在唇邊一吻。
正因這種潛移默化的肆無忌憚,陳揚覺得至少葉祺寢室裡那三隻是有所察覺的。但這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恰似一顆早就佈置好了的深水炸彈,它要是不炸你謝天謝地,炸了也只好願賭服輸。
畢竟在彼此眼中他們都是遠遠超越了“值得”這一概念的人,別的,漸漸地都可以不在意。
在這種過分恬美的氛圍裡,陳飛一個電話打過去,聽到的毫無疑問是極其平和的聲音:“哥,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
陳飛莫名有些煩躁,或者說勉強的情緒頓時安穩下來,看來他過得很好:“嗯,我爸讓我打個電話問問你,上次那理由他們信是信了,但都不放心。”
“麻煩你了,本來是我不好,倒要你哄著家裡。”
“你寒假有什麼打算?聽說今年高校放得都早。”
“我和幾個朋友想去一次蘇州,看一看園林。”
其實是阮元和家的妹妹想趁著年假去重溫一回大學時代親手測繪的那些建築,說是隨便散散心。
陳飛拿起桌上的日曆琢磨了一下,然後說:“哪天動身啊,我開車來陪你們吧,順便我也輕鬆幾天。”
陳揚仰起頭思索了一下,疑惑道:“你今年的假不是用完了麼。”
“你忘了麼,是我爸讓我打電話給你的。”陳飛的聲調已然透出微笑來,連自己身邊一徑沉默的葉祺也輕輕笑了一聲,看來也是會意了。
“所以呢?有區別嗎?”大概是剛才腦筋太安逸,陳揚這會兒竟沒有繞過來。
“你想啊,老首長惦記侄子,我一個小小少校怎麼敢拂了上級的意思。年假算什麼,我這叫因公出行。”
陳揚哭笑不得:“那老首長是你爸,老首長的侄子是你堂弟……”
“那也不能改變因公出行的性質問題。你定下來日子就告訴我吧,我先掛了。”
葉祺離得近,一句句聽得都明白,等他也掛掉了才出聲:“陳飛一個軍人,張口閉口掛了掛了,也不知道避諱一點。”
陳揚笑笑,解釋說陳飛生來就那樣,說話直,性格卻好得很。
軍區宿舍裡的陳飛慢慢回想著剛才那聲分明極近的輕笑,不知不覺,終究還是皺起了眉頭。葉祺是什麼樣的人他很清楚,但他不反對並不代表他真心贊成。那兩個一晌貪歡的傢伙,真的知道眼前是一條怎樣的路麼。關於這一點,陳飛沒有任何把握。
誰都知道陳家兩份家業,絕不止一輛軍用吉普和一輛年輕人開著玩玩的奧迪,但真正看到陳飛降下雙排座商務車的車窗,站在校門口的陳揚和阮元和還是愣了一下。感覺到身邊朋友問詢的目光,陳揚無奈地聳聳肩:“這肯定是他家的東西,我也不知道。”
陳飛早年就見過阮元和,這時下車來握手多少有些久別重逢的親切感,然後他問:“你妹妹呢?不是都陪她去的麼。”
阮元和搖頭嘆氣:“那丫頭臨時又被叫回去審新人的設計圖了,我又不好意思通知大家不去……少了她也不要緊吧。”
再等了一會兒,盤尼西林和嘉玥也帶著簡單的行李過來了。陳飛稍稍彆扭了一下,低聲問陳揚:“葉祺人呢?”
陳揚正巧走到後備箱那邊去拿純淨水,腦海裡千百個念頭差點釀成重大交通事故,最後卻隨意對他說:“他最後一門選修課恐怕剛剛考完,麻煩你打個電話給他,就說我們都等他了。”
那邊接通了,陳飛一張口就說是陳揚讓他打電話來如何如何。
葉祺聽到陳揚的名字就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短暫的沉默裡似有千萬種纏綿,又似乎什麼都沒有。陳飛一瞬間覺得自己有毛病了,難道非要人家孩子一聽到自己堂弟的名字就痛哭流涕,他才會覺得這一切都值得麼。
可能陳飛的不自然還是太明顯了一點,陳揚走過來把手機接了過去,簡潔地答應了幾聲之後,他很認真地告訴陳飛不要把車開到他們寢室樓下。
“你們的行李不是還在上面麼。”
陳揚整個人裹在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