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怎麼沒有,陳揚問他借衣服那會兒一秒鐘不到就把他整個人控制得動彈不得,他連對方怎麼動的手都沒看明白。空手道是套路,是架勢,卻不是一擊制勝的法寶,更不要提什麼一劍光寒十九州的氣魄了。
葉祺仰起頭故作迷惑狀思考了一下,嚴肅地告訴小妹妹:“我不記得了。”
教練忍不住噗嗤一笑,方才那點不愉快也帶過去了,揮揮手讓小姑娘回去休息,低聲問:“最近過得不順?”
“嗯,是有點。”
“那我陪你接著打吧。”教練用一種烈士就義的眼神看著他。
要是平時,葉祺早已七手八腳撲上去打人了,如今卻只凝滯片刻,搖搖頭:“不用了,我這樣自己也容易受傷。”
教練更覺詭異:“奇了怪了,你什麼時候也關心自己受不受傷了。我從來就沒見過你知道自己還是個人的時候。”
再憂鬱兮兮就矯情了,葉祺朗然一笑,舒展幾下肩背:“時過境遷啊,現在老胳膊老腿,哪能那麼拼命。”
原本一個人對於肌體的精確控制應當是很有吸引力的,每一次旋轉、發力和攻擊,瞬息組織起完備的攻防體系,這些都令人著迷。一次又一次,樂此不疲,終將抵達精疲力竭。我以為倦怠了身體,就能順帶麻痺了精神,誰料依然徒勞無功。
為什麼會這樣,他本不是這樣深情的人。葉祺站在整面牆的大鏡子前沉吟著,第一次感到有些挫敗,連抬手拭去額角的汗都忘記。
23
23、2
陳揚回來了。
葉祺當然事先知道他的歸期,但事情如今不是一點半點的尷尬,聊他是個人精也摸不透陳揚會給他什麼臉色看。他灰心喪氣,他糾結扭曲,他避之不及。
到了第三天一大清早,葉祺打定主意要逃掉最後一節組織行為學,蹙著眉在枕頭上翻來翻去:噩夢一大堆,沒一個是平安喜樂的。
全無防備,半夢半醒的時候,整張床猛地哐當一震。
……地震了?還是有人踢了他的床?葉祺痛苦地睜開眼睛,焦距都調不準,過了幾秒才看清楚床頭站著的這個人。
陳揚?!那張線條銳利的面容他曾無數次用目光描繪,躲在不同的角度偷看,謹慎地拿出一點點深情款款融進去,就足以鮮活好幾個晨昏。
葉祺猶豫著坐起來,動作極緩,眼神閃躲,慢慢地問:“怎麼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答疑課都不去上,你找死麼。”
事到臨頭才知道,原來會有這樣的膽怯。葉祺一聲不吭掀被下床,利索地著手洗漱,只不敢往陳揚臉上看一眼。
看一眼又怎麼樣呢?他人都找上門來了,眼裡總不會寫著刻骨鄙夷。
但他確實不敢。戰戰兢兢像懷揣一整個養兔場的兔子,狂蹦亂跳,面上卻愈發沉靜。
陳揚似個門神般站在葉祺的寢室裡,空氣裡很快累計了兩個大氣壓、三個大氣壓……五分鐘後葉祺收拾停當,陳揚親自把他的書包從椅子上拎起來,轉眼已經帶上了門。
葉祺是蹭著門縫衝出來的,差點被陳揚瀟灑的一甩手夾成肉餅一張。不多不少半步距離跟在他身側,葉祺牽起書包帶把東西順到自己肩上,心裡止不住掂量著他這份怒氣的材料配比。
七分莫名,被另一個男人表白了必定是一頭霧水;
兩分了悟,之前無數細心關懷都追根溯源,終於不再是乾乾淨淨的朋友;
還有一分是真的生了氣,他才離開不過幾天,自己已經迅速發展到答疑都懶得去,原形畢露。
葉祺在下完六樓樓梯,行至深冬陰鬱的室外空氣之時,已經分析出陳揚也不過是隻氣勢洶洶的紙老虎。於是他心情大好,安享陳揚無疑有些過度的縱容,甚至替他把早餐的錢都付了。
陳揚穩穩當當走在前面,對葉祺依舊不理不睬,卻也沒有絲毫不耐煩。
這就是最大的讓步了,你喜歡我就喜歡吧,我全當不知道就是了。葉祺從來不會不識相,如今簡直是心滿意足,受寵若驚。
其實我多麼喜歡你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討厭我就很好。真的,足夠了。
一個裝傻充愣,一個歡欣鼓舞,日子居然也就這麼過了。期末考試最後一門大幕落下,陳揚緊跟著葉祺提前交了卷,追到長廊盡頭拍上他的背:“喂!”
葉祺回過頭來,一臉懊喪:“你跟著我幹嘛,我本來想自己去做點見不得人的事情來著。”
怪不得抱著的那堆書看起來不像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