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笑話,便一早在方家底下的莊子裡選了個老實忠心的媽媽給她使喚,便是這劉媽媽。這劉媽媽雖不識字,卻是個懂事的,早先在莊子裡每日作死做活才得幾個錢,買米買油一使便沒了,老伴躺在床上的藥錢都湊不出來,如今跟著三太太進來,家裡少了自己的嚼用不說,月錢還有一兩銀子多兩吊錢,送到家裡也儘夠了,因此對三太太是極感恩的,自然一門心思跟著她,只是人有時候太過死心眼,是個老實人罷了。
“這話在我這裡說便罷了,出了這個門,再多一對耳朵出來,媽媽可要管好自己的嘴。綠珠向來是老爺身邊的人,跟著伺候老爺也是應分,我們且不說她,且說新人那裡,你也只小心著些,該做的該給的一分別少她的,說話行事也客氣些,天長日久的,我們不爭這一天兩天。”
劉媽媽聽了這話心裡也約莫有了個底,忙應了,三太太又吩咐了一些各處注意的事項,等劉媽媽出去了,自己又走到隔壁屋裡陪著兒子戲耍了一番,那方晏平如今四歲上下的年紀,長得白白胖胖虎頭虎腦,一看見孃親來了便細細直笑,伸出一雙肉嘟嘟的小手搖搖擺擺就往門口直跑要抱,三太太忙搶上去幾步將兒子摟在懷裡,此時方蹲在地上不聲不響地落下淚來。
奶媽子見狀忙避了出去,紅芍忙上前扶她起來,一面用帕子給她拭淚。
“娘,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我告訴爹去!”
方晏平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娘遮掩著抹眼淚,拔腿就要朝外頭跑,卻被他娘一把拉住,不提他爹還好,一提起倒越發招得她眼淚汪汪起來,一面又擠出笑臉來說道:“好孩子不忙,是外頭風大,娘不小心給沙子迷了眼。你爹現在正忙著,你可不許過去鬧他,今後……今後……只盼你能懂事長進,娘一輩子就指望你了。”
說罷又忍不住擦了擦眼睛,紅芍見狀也面露不忍,又怕四少爺小孩子家家童言無忌再說出些什麼來圖惹三太太傷心,便逗著方晏平跟著她出去玩了會子,轉身交給了奶媽子,這才又進屋裡來,此時三太太已經洗了臉,坐在梳妝檯前瞅著鏡子裡的人影子發呆。
遂走上前緩聲道:“奴婢給太太梳個頭吧,晚上過去大太太那裡,總要精神些。”
三太太聽了她的話神色一滯,再看看鏡中的自己,果然鬢角鬆散面上晦暗,一看就是個憔悴的,便點了點頭,一面又叫她開啟裡頭的箱子,選了一支翠菊金絲鏤空珠花,看了看身上藕荷色的家常對襟褂子,也叫脫了,尋了一件蜜合色的暗花雲錦金絲滾邊襖換上,臉上有擦了些許胭脂,對鏡一笑方覺精神了不少。
看著天色微沉,這裡主僕兩個飯也不在家吃,便攜著手說說笑笑地出了門往大太太屋裡去了,三老爺心急等著大太太的話,哪裡會攔她,巴不得她立時插上翅膀飛過去才好呢,這裡只留他和樊音兩個人在屋裡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地甜甜蜜蜜,倒比那新婚的正頭夫妻還要派頭,屋裡但凡有看不慣的人,也不敢十分放在臉上,不過是避出去眼不見為淨罷了,只有綠珠帶著幾個小丫頭在近前殷勤伺候,樊音自己帶來的荳兒和秦媽媽倒不曾叫進來。
到了大太太屋裡果然正在擺飯,大太太抬眼看了三太太一眼也不作聲,尋梅忙過來擺上了三太太的飯,妯娌二人對面坐著吃飯,屋裡丫鬟娘子站了滿地,卻是鴉雀不聞安安靜靜。
一桌子菜豐 (炫)豐(書)富(網) 富地端進來,不過只有幾碟子上頭略動過一兩筷子,照舊滿滿地端出去,這裡覆上了茶,大太太方不疾不徐地撥著茶盅蓋子開了口。
“我聽見你立意要做個賢良人,如今人都在家裡安置下了,如今還到我這裡來指望什麼呢?”
三太太知道大太太必定是要動氣的,但她惱的人卻不是她,而是三老爺和樊音那個賤…人,如今對
她說這些氣話,不過是沒撞著他們罷了,自然心裡也不惱,反倒垂著手筆挺挺地坐著不言語,大太太看她可憐,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說你,總是這麼軟弱這麼縱著他!聽說肚子裡都有了,這麼不三不四地進了門將來可如何是好?那女子連個家門都沒有,說是姓樊,樊家卻是不認她們母女的,這麼個來歷不明沒有品行的東西,莫說是做我們方家的姨娘,就是做個通房做個燒火丫頭,我也嫌她髒了我們方家的地。”
“大嫂說得何嘗不是?只是我們老爺如今正在熱乎頭上,她肚子裡又有了那一塊肉,人都接進了門,我要再說不肯,又有什麼用處?不過白白叫她們背後嚼蛆說我是個醋汁子裡擰出來的老婆,沒心胸愛妒嫉罷了。”
“她敢這麼議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