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孤兒,然後,那個叫趙勁遠的伯父把他帶到了這個家,對著自己的說:“從今往後,你是我的兒子,趙家的男兒有淚不輕彈,把你臉上那些貓屎貓尿給我擦乾了!”
本以為會寄人籬下,未料這個趙家對他的態度,全然不在想像當中。常常因偷懶而被這個父親訓斥,卻又會在自己受罰後將所知傾囊相授;常常因膽怯而不敢對這個母親說出自己挑食,卻又會在飯碗中發現自己最愛的雞腿;大哥出征歸來會和自己講述許多精彩故事;小弟不管去哪兒總要拉著自己,結交那些京城的朋友們;小妹更是纏得不行,偶爾還會紅著臉偷偷吐露一些兒女心事。
他是趙雲水,他有一個家。
家中有嚴父慈母、有疼愛自己的兄長、有愛耍賴的弟弟、愛撒嬌的妹妹。
“三弟,保重了。”雲水朝趙永陵微微一笑,一聲大喝轉過身,駕著馬兒直奔陽穀關方向而去,天高雲闊,那道身影很快消失在浮塵之中。
那一瞬間,趙永陵有一種衝動,追上前去,和雲水一起,一起趕赴陽穀關,和父親大哥一起,一起並肩作戰。可是,終究不行啊……
“噗”的一聲,鮮血噴湧而出,趙永陵掩唇,長長的睫毛微闔,鮮血順指而下,滴撒落地。
崔銘衝看得驚心,見他搖搖欲墜,忙上前扶住,“永陵,你……”
“小陵王!”眾人俱是面面相覷,心急如焚的擁上前去,眼見士兵們一陣騷動,趙永陵抬了抬手,示意他們後退,又翻身下了馬,行出數步,蹲坐在石塊上,“崔大哥。”
崔銘衝替他順了順氣,“你先休息下,其他事……”
“我爹給我的東西在哪兒?”趙永陵擦去嘴邊血痕,無視對方驚異的神態,平靜道,“布囊是爹的布囊,兵符卻不是爹的兵符,陸將軍不會為了個人私情拿兵符開玩笑,就算有,這等要物爹也當親自給我。”
其實,不是不曾查覺的,卻未料當時的救人心切、有心迴避,竟會釀成這等大錯。
崔銘衝倒吸一口涼氣,急忙跪下身,道:“是西門將軍將兵符給我,他說這個兵符可以幫你們救晉陽城,又恐元帥知了會阻攔,所以我才……”
趙永陵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此時那眼神已不再是笑嘻嘻叫著崔大哥的少年,而是陵王,崔銘衝不禁噤聲,他眼眶一熱:“是銘衝擅作主張,銘衝甘願受死。”
“這個兵符,我已然猜到是西門傲所為,只怕……罷了,”趙永陵嘆息般的重複一遍,“我是問你,我爹給的東西呢?”
崔銘衝連忙從衣內掏出一封信箋,“元帥吩咐我待你們到了晉陽城再將此交予給你。”
趙永陵將信取出並展開,轉眸細細看去。起先只是神情凝重,但看到後面,臉色愈發蒼白,雙手直顫,饒是他緊緊咬緊牙根才能夠堅持看到最後。
這封信承載著比想象中更為驚世駭俗的內容,冰涼與{炫}殘{書}酷{網} 順著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全身,他忽然覺得,自己自恃的那些謀略簡直就是兒戲,這個世界上竟有如斯黑暗與血腥存在,不可想象,不敢估量!
崔銘衝見他將那信用力揉在掌心,雙眼血紅,不禁一驚:“怎……怎麼了?”
趙永陵吐納了幾下紊亂的呼吸,將信撕毀,目光定定望著晉陽府方向,直待那跳漫漫長路馳來兩騎,馬上的人揮著手呼叫小陵王時,他才慢慢站起身來,視線平靜,沒有一絲晃動。
當先那騎的少年也許不擅騎馬,幾次險些被顛甩出去,趙永陵嘴角勾勾,小容這書童膽子可大得很,馬都不會駕馭還敢到前線來。但見緊隨書童其後的人身著布衣,只是面上蒙黑布,不知是什麼來頭。趙永陵緩步走上前去,看著那書童顫顫巍巍跳下馬,道:“四福,你怎麼來了?”
四福目光焦慮的看著趙永陵,又強自鎮定下來,“小王爺,少爺聽說你調遣南陽軍支援晉陽,特命我前來說一聲,華軍忽然退兵,想必是有其他陰謀,小王爺還是先領兵暫退往西,靜觀其變。”
“是麼?”趙永陵微微一笑,眼角一瞥那蒙面人,“他是誰?”
那蒙面人眸光微閃,四福慌道,“他是江湖人……少爺說,恐防路上有人意圖不軌,特派他保護小王爺……”
“你家少爺考慮的還當真周詳,” 趙永陵見四福略鬆了口氣,隨即笑道,“只是茲事體大,既然華軍有異動,我也該回城和你家少爺好好商量商量……”
“不能回去!”四福惶恐的截斷他的話。
“喔?為什麼?”
“因……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