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阻隔嗅覺,你抹在身上的虎兒蘭滕我尚能聞到,循跡一步步尋來。”
其實濃霧實在相當可怕。能混淆視覺,聽覺,觸覺,雖對嗅覺無用,但別忘記,霧氣中可含有劇毒。不是人人都跟涵陽一般,隨身攜帶稀世藥材,更不是人人都有墨染那般怪異體質的。
墨染與涵陽手牽著手,小心翼翼地在濃霧中前進。
兩個時辰過後,兩人都覺得很疲憊,不是來自肉體,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不論你怎麼走,往哪個方向走,除了霧,還是霧。你不知道現在在哪裡,更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走出去。
“師兄,這到底是什麼怪東西!”
什麼都沒有,只剩下霧,根本分辨不出乾、兌、離、震、巽、坎、艮、坤,也找不到天干地支二十方位。
更不用想開休、生、上、杜、景、死、驚八門破陣了!
涵陽還從未碰到如此詭異的陣法,就算是暝涯子當初所設之沉夢陣。只要心志堅定,熬過幻影,一路前行即可。
毒霧迷谷,實在太邪門。
“我也弄不清楚,此陣應該不曾記載於任何書籍之中。我懷疑,山谷中有高人,為其所設。”
墨染難得臉色嚴肅。
涵陽有點失望,師兄都破不掉的陣,她更沒這能力。
並非妄自菲薄,當初跟隨司徒冷學藝時,涵陽便主攻毒與暗器,墨染不論設陣,破陣,都比她精妙不止一個層次。
否則,這次也不會祭出往日情分,只為請墨染出手相助。
兜兜轉轉又過兩個時辰。
可能已離出口不遠。
也可能再也無法出去。
沒有希望的絕望,濃霧,還是濃霧,看不到盡頭。
再繼續下去,他們極有可能會因力竭而亡。
察覺握著的纖手掌心微溼,墨染停下腳步,問道:“怎麼了?很累?”
涵陽搖搖頭,他們兩人皆心性堅毅,這點功夫還不到瀕臨崩潰的時候。
“已經過去四個時辰,我的藥效只能再支撐兩個時辰……”抿了抿唇,終於接著把話說完:“藥效過後,有四個時辰我內力全無,只憑解毒丹怕是抵抗不了毒霧侵襲。”
屆時,必死無疑。
涵陽覺得握著自己的大手微動。遂十指相交。修長,分明,甚至能感受到掌心相對的溫熱感。
墨染不多說,閉上眼,細細感受著周圍氣流的變化。
右手柔軟的觸感,提醒他正牽著的珍寶,絕不容許任何人奪走。哪怕天命如此,他亦不從!
這是幻境,但凡是幻境,必有可破之處。
眼不可信,耳不可信,那便憑我周身感覺,勢必將小小的破綻給逮出來。
濃霧雖輕,但掠過時仍然不可避免地產生些許摩擦。
左邊,右邊,前側,後側……
有了!
墨染閉著眼,慢慢地,慢慢地跟隨最濃那團霧氣移動。涵陽沉默地跟隨,交付完全的信任。
在這什麼都沒有的世界裡,我只有他可以相信。
幸好,我還有他可以相信。
一個時辰過去,半個時辰過去……
涵陽已經可以明顯感覺到內息正在不穩。內力正在以可見的速度衰弱。墨染的速度仍舊很慢,慢得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出他在移動。
不能亂,要相信師兄。
涵陽咬牙緊跟。
突然,就在那瞬間過後,一切豁然開朗。
煩人的濃霧終於散開,消失得再無蹤影,彷彿根本沒有存在過。
空蕩蕩的房間,只一張木臺,臺上置一木盒,盒中放一把匕首。匕首下鎮一張白紙,字跡清秀:刀染心頭血。
墨染與涵陽心猛地一沉。
他們仍在幻境當中,或者說,是又入了一層幻境。
兩個人皆靈動通透,那匕首,那張紙,意思不言而喻。
好個毒辣的佈局。
刀染心頭血,被取血者,又怎能活。
兩人要麼不動,要麼不約而同。一修長,一纖細,同時搭在匕首上。
深深對望一眼,又幾乎一併出聲:
“我來吧,這是幻境。”
“師兄,幻境而已,讓我來。”
兩人皆一震,牽著的手不曾分開,反而相握更緊。
一人善詭狡詐多疑,一人絕情冷性殘忍,卻在生死緊要關頭,選擇相信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