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宣耳朵裡,卻是格外的刺耳。他之所以現在不去看裴琳,而接聽了容玉珩的電話,正是因為心裡十分清楚,裴琳在這個許久沒有發生車禍的小區被車撞了,絕對不只是一樁單純的交通事故——
要麼是傅璟琛不滿意裴琳沒有找到和氏璧,下了殺心,要麼是容玉珩為了替容霖報仇,動了手——
聽僕人說他來了電話,裴承宣心裡便了然了,一定是容玉珩動的手!
“是。”裴承宣瞳孔緊縮,回了一個簡單明瞭的字眼。
容玉珩坐在寶馬裡,淡然的輕笑,“你應該知道裴琳出車禍的事了吧?別擔心,我已經吩咐了手下,撞上她的時候掌握好了力度,最多讓她高位截肢罷了,不會要她的命。”
“果然是你!”裴承宣瞪著血紅的眼睛低吼,“你還敢這麼囂張的跟我說這件事,你就不怕我將你逮捕歸案麼!!”
“我知道你不敢,”容玉珩十分有信心的說,“你心裡很清楚,雖然爸去世幾個月了,我什麼都沒說,不過一旦我入獄了,我就會將裴琳下毒謀害我爸的事告訴警方,還有裴琳當初買兇暗殺珊珊的事,我一樣不會落下……”
“容玉珩,你別欺人太甚!!”
“是我欺人太甚,還是你們母子倆欺人太甚?你們母子倆,一個害了我父親,一個害得珊珊懷著孩子還被判了十四年,裴承宣,你有臉跟我說‘欺人太甚’四個字麼?我告訴你,就憑裴琳做的那些事,我殺了她都不為過!”
聽著容玉珩的憤怒質問,裴承宣沉默了。
容玉珩壓下憤怒,淡然說:“不過我不想殺了她,我不會讓她死得那麼便宜。我會讓她一輩子走不了路,然後受盡你寶貝兒子的欺負……”
“別打我兒子的主意!”裴承宣怒了,容玉珩已經對他母親做了這麼殘忍的事,如今還要將心思算計到他兒子身上麼!
“既然珊珊將孩子給你養,那麼我就是孩子的二叔。作為孩子的二叔,我當然有義務告訴他,他的母親是在他奶奶逼迫之下離開了這個家。你說,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面對一個害母親坐牢的老巫婆,他會怎麼欺負那個老巫婆呢?”
容玉珩一邊說,一邊看著藍天。想起幾年之後那個可愛的孩子欺負癱瘓的裴琳,那就是一幕幕讓人倍感快樂的畫面——
那孩子,一定有珊珊那麼可愛,欺負起人來,一定特別的鬼靈精怪——
珊珊,對不起,我會救你離開監獄,但是我絕對不會讓你帶走孩子。這孩子是裴承宣的,那就留給他好了,從此你跟裴家的一老一少再沒有任何關係。
蔣欣岑執行槍決的前一天。
這個監獄跟凌玲珊那個監獄比起來,簡直是天上與地下的區別。凌玲珊住的地方乾淨有陽光,而這裡不見天日,還有一股濃濃的黴臭味。
蔣瑩雪看著隔音玻璃那邊的蔣欣岑,忍不住淚如雨下。僅僅是一段時間沒見他,父親好像多了很多的白髮,蒼老、憔悴了許多。
“瑩雪,別哭,只要你能好好的,爸死一百次也不在乎……”
“爸,對不起,都是我不孝,都是我的錯!”
“不怪你,是爸爸自願的。”
蔣欣岑嘆了口氣,望著哭得悲傷的蔣瑩雪,不由得想起了不久以前的往事。那一次正是容玉珩被抓之後,蔣瑩雪在一個夜裡打來了電話——
“爸,求你救救他……爸,我不要他死……”電話裡,蔣瑩雪哭得叫人動容。聽著女兒悲傷的聲音,蔣欣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可是他沒有想到,這個一向十分有主見的女兒,竟然會對他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爸,您現在雖然被保釋出來了,可是黑道上的事情一旦曝光,即使幕後者是容玉珩,你只是他的手下,他死了你也不會被無罪釋放。根據你們這些年做的事來看,不僅他難逃一死,您也有很大的可能性被槍決。”
“我不想同時失去兩個最愛的人,爸,您懂我現在的心情麼?不管他認罪還是不認罪,您都難逃一死,為什麼不替他認了罪,讓他無罪釋放呢?至少,您的死可以救他,女兒在失去您的時候,不至於連他也一同失去……”
蔣欣岑不記得蔣瑩雪後來在電話裡說了什麼,但是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這丫頭的意思。她想他替容玉珩頂罪,她想救容玉珩……
“瑩雪,以後跟他好好的,爸的死,能換來你一輩子的幸福,爸爸死得其所,沒有一絲遺憾。”蔣欣岑隔著隔音玻璃,手指輕輕的滑動著,好像在撫摸自己的女兒的臉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