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羯勇士本來是不甘受擒,寧可與年華玉石俱焚,可此刻在鬼門關徘徊一次,感受到火石爆炸的熱浪,心中產生了一股莫名的後怕,一絲隱約的僥倖,一點難言的疑惑。他疑惑的是,在千鈞一髮的關頭,是誰擊來的石子?這份精準和力道與在屋頂上膝蓋被擊中以致跌落時一模一樣。當時,他以為是年華在後面暗算,可剛才明顯不是年華所為。
火光熄滅的瞬間,一道白影在屋脊上閃過,驚鴻一現,快如疾風。
年華心中一緊,還有刺客?她見摩羯勇士腿已折,估計跑不了,但恐怕他又尋死,隨即當機立斷,揮手擊昏了他,提身向白影追去。
白影的輕功極高,年華拼盡全力,始終只能遙遙看見一抹雪影,近不得他半分。幾個轉折,白影消失不見。
年華左右四顧,周圍只見月光下建築的剪影,沒有半個人影。她微微沉吟,難道這是摩羯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她急忙折回去。
年華回到原地,摩羯勇士仍然昏迷著,並未被人救走。
年華心中更加疑惑,如果沒有白影擊石相救,她已經命危,照此看來,白影是友非敵。可如果是友,那為何不肯現身相見?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逼近,打斷了年華的思緒,年華抬頭看去,一隊巡邏兵正提著武器跑來,想是聽見了塔樓的械鬥聲,知道出了事,匆匆趕來。
年華對巡邏兵的隊長道:“將這刺客押入天牢,重兵看守。”
“是。”巡邏兵隊長垂首領命,指揮人抬著昏迷的摩羯勇士離去。
摩羯勇士身份可疑,年華不敢擅自做處置。思索了一會兒,她命人去通知百里策,念及京畿營中有李元修的人,她只叫他們隱晦帶話:月下彎弓鷹翼折,困之囚籠奈之何?
五天後,玉京,京畿營。
年華走進關押囚犯的天牢,天牢中潮溼腐糜,沉澱著鮮血的腥味。步下生滿苔蘚的石階,穿過逼仄陰暗的甬道,年華在一間牢房前立定。從鐵柵欄的空隙看去,異族男子正坐在牢房的角落,背靠骯髒斑駁的牆壁,面對著牢門。
男子衣衫襤褸,渾身血跡斑斑,聽到腳步聲,抬頭望向站在鐵欄外的女將。
五天來,為了弄清楚男子的身份,百里策和年華用了不少辦法,可是無論嚴刑,利誘,男子始終只承認自己是摩羯使者,夜入京畿營是為了找年華報鬥場之仇。寧湛下令暫時先囚禁男子,靜觀其變,看兀思那邊有何動向。
男子望向年華,神色緊張,“誰?”
年華道,“我。”
聽到年華的聲音,男子冷笑,“是你,你來做什麼?”
每次年華出現,只要她不出聲,男子就彷彿不認識她。最初,年華以為是光線太暗的緣故,後來她漸漸發現,男子認人,憑藉的是衣飾和聲音。他不是瞽者,只是沒辦法辨識人臉,在他眼裡,所有人的臉都長得一樣。
年華吩咐獄卒開鎖,讓拿著藥箱的大夫,捧著衣服、食物計程車兵進去,道:“大夫會幫你處理傷勢。”
男子軒眉微揚,冷哼:“施刑過後,又來治傷,何必假惺惺地多此一舉?”
“施刑是你夜入京畿營應得的懲罰,治傷是因為你終歸是摩羯使者,總不能虧待了你,失了禮數。不過,如果你覺得多此一舉,那我便讓他們出來。”
“……”男子不再言語。
年華見他傷重,知道他是嘴硬,也沒真遣走大夫。
年華隔著柵欄望向男子,心念紛雜,眼前的人如不是拓拔玥,則天下太平;如果是,那玉京難免會生一番風波。
“我希望,你真的只是摩羯使者。那麼,只要兀思在聖上面前作保求情,看在國賓的份上,聖上應該會寬宥你夜入京畿營之罪。”
男子望著年華,“我來殺你,你卻不想我獲罪?”
“你來殺我,說到底只是為了鬥場上的義氣之爭。你與我並無宿怨,況且我也安然無事,為什麼要希望你獲罪?我只希望此事能大事化小,不引起更大的爭端。”年華低聲道,不知道為什麼,這幾日她總是心緒不寧,隱隱預感到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
男子臉上帶著深沉的笑意,“據說,你出身天極將門,越國魔血大將軍軒轅楚,若國聖佑大將軍青陽,都是你的同門師兄。我原以為你也會和他們一樣勇強好戰,看來是我錯了,即使身為將門弟子,你也只是一個女人。女人總是心慈手軟,優柔寡斷,成不了大事。”
年華垂下頭,“必要時,我絕不會心慈手軟,我只是不願看見無謂的鮮血,進行無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