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覺心裡琢磨了一下方向,臉上掛了一抹淺笑:“謝過這個大叔了。”說罷,轉身就走。
身後的村民們都暗暗鬆了口氣。
上次那支流浪商人的隊伍裡,被藏妖法術攻擊至暈倒的共有四人。藏妖往日裡也有在他們面前施法,他們自然看得清楚,那些法術都是隻針對妖獸的。那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魁梧男子和小孩子就不說了,長得就像妖獸。至於面前小公子所說的女子和侍衛,怕也是妖獸……
寧覺的身份,這些人已經不想猜了,儘快打發了他就好。
突然——
“轟隆轟隆”的一陣巨響從村子深處傳來,整個地面都微微震動了起來。伴隨著巨響,一道黑影倏忽衝了出來,猛然向寧覺飛撲而去,嘴裡一聲淒厲的咆哮:“美人!美人——”
一聲更為尖銳的嘶吼聲炸開,寧覺倏忽現出四翼青蛇的原型,一張長滿了鋒利牙齒的血盤大口對著身後黑影張開,一陣狂風捲著沙石頓時呼嘯而過!活生生將迎面撲來的藏妖以更快的速度拍了回去!
藏妖明顯受驚過度,身形一矮,便化成小小的一個毛團,“哧溜”一下鑽到了地底下。
剛鬆了一口氣的村民們,心一下跳到了喉嚨處!
斜眼掃了一下餘驚未止的農民們,四翼青蛇一聲冷哼。一仰頭,“嗖”地往雲霄深處飛馳而去。
已是入秋時節,風吹在身上,冰冷冰冷的。乾枯的樹葉被卷著從地面翻滾過來,從眾人腳下掠過。原地一片靜謐,彷彿剛才那聲震撼人心的嘶吼是個幻覺。
沙沙的腳步聲從村落深處傳來,還在發呆的村民們突兀打了個寒顫。回頭看去,一男一女正攜手慢條斯理地走過來,他們身後,剛剛逃竄開的耳鼠藏妖一臉委屈——正是化成了人型的血蔓延和鸞鳥。
“剛才那妖獸,雖說並沒有動手,但咆哮嘶吼間,氣勢頗為驚人。”鸞鳥抬眼望向遠空,臉上多少帶著擔憂,“一聲咆哮便將藏妖嚇跑,上古山河什麼時候有一個這麼厲害的妖獸了?”
血蔓延打著哈哈:“可能和小鬼身邊那一男一女一樣,都是從外界掉進來的。他不是在找那兩個人嘛!”
鸞鳥白了他一眼:“這話可難說。他的態度不善,說辭裡也漏洞百出。你我都有見過那名喚畢方的女子和她身邊的男子,兩人態度親密,根本不似小姐與侍衛。適才那男子必定在撒謊!”
血蔓延撓撓腦袋,轉話題道:“娘子,別管了。咱們還是趕緊回家吧,你看你離家出走那麼久……”
“不行!”鸞鳥一抿嘴,別開了視線,“我放心不過。刺蝟現在跟著小鬼,若那妖獸是上門尋仇的,指不定會把它也牽連在內。我要通知它們。”
血蔓延嘆一口氣,讓開了身子。
鸞鳥伸手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支半透明的短笛,放入嘴裡。
悠揚剔透的笛聲婉轉而起,盪漾在半空中。音調一直上揚,直高到雲霄深處,一個倏忽低轉,便驀然低到了地底。
赤襦水溝裡。
正是天晴氣爽之際,燦爛的陽光透過籠罩在水溝上方一層薄薄的水鏡,泛著一道道光彩駁離的虛幻。一條條赤襦正悠閒地在水裡鑽來鑽去,輕聲笑著,偶爾揚聲淺唱幾句。草木在溫暖的陽光下閃著光澤,和水溝裡遊動的赤襦一同構成了完美的和諧。
一聲突兀的笛聲突兀響起,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傳來一般,不斷在天地間迴盪敲擊。如同銀勺敲打在瓷器上的音調有規律地起伏著,一下子攝住了所有赤襦的注意力。
赤襦群騷動了一下,讓出了一片空曠的地方。平靜的水面“嘩啦”一聲分開,夢琴從水中躍起,在空中劃開一道水痕,眉頭微蹙地望向遠方。
“怎麼了?”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赤襦群的男領主也從水底跳起,懸在半空中,冷淡的眼底帶著些被人吵醒的不爽。
夢琴看著他的臭臉,忍不住笑了起來:“鸞鳥說,有一隻妖獸追著小鬼他們的去向,估計是來者不善。讓我們先幫忙擋一下,再通知月迦,讓它轉告小鬼幾個。”
男子抿了抿嘴唇:“那我就隨意布個陣法,若是來者不善,我們最好不要和那妖獸正面交鋒。”
夢琴點頭。
男子仰頭一聲呼嘯,水溝眾赤襦得到命令,紛紛從水面脫離開來,各自在空中舞蹈著。長尾划著虛空,留下一道道透明的波紋。每隻赤襦舞蹈的方向都各自不同,組合起來,竟成了一個玄妙詭異的陣法。水溝的景象漸漸模糊,光線扭曲,折射成一處懸崖峭壁的場景。
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