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蛇一倒黴,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
杜一生失魂落魄地從輪迴道鑽出來的時候,心裡這麼想。
第二世,他打醒了十二分精神走上人道,投胎成了一國的逍遙王爺。
不論國事、不理朝堂、不上戰場、不入江湖。只一心放在紅塵,尋覓天下美女。後宮佳麗三千人在他在他眼中只做一人,零零散散總相似,是她也不是。
心底的落寞卻日復一日地深,雖然活著,心心念念所想的卻不是這個世界可以給他的東西。
那日他聽說臨國有個漁家女子,性情灑脫笑容甜美。畫師為他呈上畫像,居然和小鬼有八成相似。他心頭落寞的火焰頓時扒拉扒拉燒了起來,衝動地單人匹馬駕到臨國。不想途中奔馬失足掉下了山坑,他有幸抓住了坑邊一根枝丫沒有跟著掉下去。正小心翼翼地邊往上爬邊看著那隨時會斷開的脆弱枝丫時,“啪嗒”一聲。
一泡新鮮出爐的鳥粑粑從天而降,穩穩地落在杜一生頭上。
本就繃緊得接近極致的枝丫無力支撐,乾脆地“咔噠”一聲折斷。可憐叱吒風雲幾十萬載不管天上地下都混出了大名聲的杜一生,就那麼直溜溜地成了空中飛蛇,落地清脆,迴響有聲。
……
又是那隻該死的麻雀!
杜一生臉色鐵青地從輪迴道爬出來的時候,心裡這麼想。
第三世,杜一生入了鬼道。
進畜生道的話,一要擔憂生活二要費心修煉,時間上划不來。進了人道投胎成人,雖然可以四處尋找與小鬼長得相似的女子,心底卻總有個地方是空的。心知肚明那些女子只是與她長得相像,內在沒有一分一毫是相同的。如此一來,藉由那些凡間女子懷念當初,不僅自欺欺人,也輕賤了那些無辜的女子。
於是以鬼身行走凡間,今天跑去鄰村看老頭子們下棋,明天蹲在河塘看小孩子捉魚,偶爾抬頭看天,想著小鬼在天上不知過得如何。想得久了,嘆一口氣,隨便找一個墳頭往裡一鑽直到滿腦子的傷感鬱悶全部消失了才出來。
日子倒也過得愜意。
直到某天一個穿著道袍的女子提著把木劍上來拆墳,又是搖鈴鐺又是念咒語的,還直吼著要替天行道收服妖孽。
杜一生原本都已經心如止水只想睡個天昏地暗,卻還是被吵醒了。黑著臉從墳頭冒出來的時候,赫然發現那裝神弄鬼的假道士就是前兩世害死自己的麻雀!
……準確來說,現在已經升級為麻雀妖了。
新仇舊恨疊疊加,舊恨未解,新仇嘩啦啦地燒著。
杜一生怒極反笑,眉毛一挑嘴巴一張,拆穿麻雀妖拿槐木劍當桃木劍的伎倆,說穿她女扮男裝的真相。臨了瀟灑地揮一揮手,示意她哪裡高就飛去拿,別傻愣愣地裝道士,免得有一天被真正有道行的人逮住,或者折在了同胞手上。
麻雀妖不滿地撲騰著翅膀在他頭上繞了幾個圈,又落了下來。
從此就纏上了杜一生,說什麼要向他學習妖生經驗,將來好懲惡懲奸,為百姓效勞。
杜一生不厭其煩,終於沒忍住,挑了個宜嫁娶、宜出行、宜沐浴的日子拜訪了一下閻羅王,開著小灶變回了真身。
巴蛇出,吞天蔽日。
在凡間過了三輩子,難得變回原形。杜一生一時沒忍住騷包的想法,偷偷溜到凡間伸了個懶腰。
結果尾巴一不小心甩到了某隻過路的妖獸,頓時耳邊哀嚎連連。
雖是上神,卻也不能隨意撕殺。況且上天有好生之德,傷人賠償,理所當然。
所以杜一生很是自知理虧地變成人形跑去向那被誤傷的妖獸賠罪。
入目就是麻雀妖那張巨大的鳥臉。
世事哪有這麼巧,巧得讓杜一生恨不得立馬迴天庭隔絕紅塵。
但恨不得歸恨不得,妖是自己砸傷的,該負的責任還得負。
杜一生為麻雀妖療傷煮藥的時候一直悲傷地想,是不是自己早些年對小鬼的所做所為終於有了報應,以至於老天扔了只麻雀跟自己虐戀情深……
麻雀妖醒來是在兩個月後。
杜一生直覺這隻妖在坑自己。要知道當日他的尾巴根本沒有直接掃中麻雀,只是捲起的風讓麻雀妖飛的弧線歪了歪,以至於她一頭撞上地面而已。如此輕傷,根本用不著好幾個月的修養。
但既然她醒了,杜一生也不會把醜話說出來,意思意思地表達歉意,揮揮衣袖就想走。
麻雀妖攔住了他的去路,小臉一紅,扭扭捏捏地表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