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好!”太后嫵媚一笑,緩緩從榻上立起道:“邢侯和夫人看中安柔,那是安柔的造化……也不是哀家偏袒自己的女兒,她雖模樣不是頂美,可性子確是極好的。只是為人軟弱,沒什麼主見,還要侯爺和夫人你們多擔待著點……”
“這是自然……自然。”邢度舟與馬氏齊聲道。
“邢鑑如今還在越州,眼看著燕國特使也要來齊。這事兒哀家與你們先商量著,等閒下來再辦也不遲,如何?”
“臣遵旨。”
“太后抬愛。”
馬氏自涵碧殿出來,一直一聲不吭。等坐在了自家的馬車上才敢出言對邢度舟抱怨道:“你這個老糊塗,竟替鑑兒做了這個主……那安德公主可是嫁過人的,我家鑑兒娶哪家姑娘不好。”
“婦人之見,今日太后來請,明擺著就是相中鑑兒了。她一直等著你我能主動提出來,這形勢下,我能不提嗎?”
“鑑兒性子執拗,向來都極有主見,他不會答應的。”馬氏道。
“我何嘗希望鑑兒去娶這安德公主……嫁過人不說,還是嫁過樂家。”邢度舟面似寒霜,雙眉微微皺起。
“鑑兒回來,你去說,我可不做這個惡人。”馬氏說來還是一口濁氣難消,太后這番強人所難,讓她極是不快。
“婚姻大事,向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不答應。況且太后說話便是諭旨,代表皇命……鑑兒他若拒絕,除非是想造反。”
奉先殿前,墨鼓之下,月色溶溶,灑落一地銀輝。
樂歌手舉玉璧,仰頭對著明月。那篆著“韋”字的玉璧觸手極涼,柔和的光澤與月色交融,斑駁地投影出一大一小的兩個圓來。
樂歌想起從白府回來的車上……
“你什麼時候想見樂申了,就拿著此璧去仙華門下交給都尉白遒,我與白子安會做安排。”
“我真的可以時時去見申兒?”樂歌有些不信地望著韋璧。
“當然。樂申的身份,我們要同你商量。他不能再姓樂了……如今他跟著白子安,就讓他姓白,說是白家的子侄好了。若有來日,他還能將姓改回來,他是樂家人,一輩子都變不了的。”韋璧目光深邃,別有心情。
“不知道為什麼,我信侯爺。你為樂家買回老宅,你救我,你還救了申兒。其實我不該再相信任何人,可我信你。信你說的這些理由。你對我好,對樂家好,是因為敬佩我的父親,是因為四姓氏族同氣連枝……還有一層,你可憐我,可憐樂家。”樂歌本不想流淚,可那淚水卻不自覺地流下,默默無聲:“我想為你和白大人做些什麼,只是你告訴我,我能做什麼?”
“那……剝個橘給我。”韋璧朝案上擺著的那一盤橘努了努嘴,環手在胸。
“啊?”樂歌愣住。
“白子安想叫你做什麼,我不知道……而我,只想讓你為我剝個橘。”
樂歌持璧淡淡微笑。自從她知道還有個親人活在這個世上,她方才覺得明月是如此之美,映照著入夜後的奉先殿似瓊樓殿宇,仙闕神宮。
樂家並沒死絕……一切都還有希望!
“嗯哼。”韋璧一身白衫,立在樂歌身後已有多時,見她似喜似悲,望月嗟嘆,又見她手持白璧,戲弄月影。
“是……侯爺來了。”樂歌回身,匆忙將白璧藏入懷中。
“我剛從白府出來,同白子安一道去了寧福殿,想著……來看看。”韋璧微笑,撩袍坐在長廊之上。
“申兒可好?”樂歌搬來小凳,坐在韋璧面前,微微揚起頭來問他。
“你安心,白子安對他比對自家子侄還要好。前幾日白家請了武教席,教白家子侄們劍法。幾日下來白家子侄們都學得似模似樣的。偏申兒不同……”
“申兒可是學不會?”樂歌急問。
“白子安也這麼想。那日夜裡就沒讓樂申睡安生,拼命拖著他硬記那些劍招。今日我去瞧了……”
“如何?申兒記住了沒?”
“樂申聰明。那武席的招數只是泛泛,按部就班,約定俗成者向來只有小成,樂申自有章法,極是靈巧。我勸白子安要再換個武席了。”
樂歌莞爾,心中極暖。輕輕對韋璧開口:“你同白大人,費心了。”
“你謝白子安去,不必謝我……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做的這些事,彷彿天經地義,本就應該如此。”韋璧深深看她,只見明月的碎影,映照在樂歌的耳垂上。耳垂上掛著耳墜子輕輕晃動,在地面上投下了一道“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