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說罷又從桌案上將那摺子拿起來,對白子安吩咐道:“將這摺子遞給御史大人、廷尉大人,讓朕的兩位舅父也好好看看。這青天大老爺周知同,是怎麼顧全大局的。”
“是,臣立即去辦。”白子安笑了笑,將摺子拿在手中。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星星之火亦可燎原。越州郡的案子是了了,只是朕卻不知道這齊國還有多少個越州郡?多少個周知同?這讓朕……不寒而慄啊!”皇帝嘆道。
“皇上……”
“去吧。對了,安德公主要尚給邢家這件事,先不要讓她知道。”
“臣,明白!”
春光如醉,天氣舒爽。
太后午睡醒來就惦記著要到御花園賞石榴花。周守剛派人預備下軟席果品,太后突然改變了主意,將一身桃紅色的豔麗宮裝換下,改穿一身石青色的春衫,說要去看安德公主。
周守心中驚訝,倒也不敢多問。安德公主這些年來,寡居在內廷西側的廣兮館中,平時從不來參見太后,太后也不去瞧她。若不經太后提起,周守險些忘了這內廷中居然還有這位公主。
廣兮館前空闊寂寥,少植花草。
太后只帶了周守和幾位嬤嬤同去,門口守著的兩位宮婢,開始還不知是太后來了。待看到周守才恍然明白過來,這才匆匆進去稟告公主。
過了好一會兒,太后和周守等人也不見有人出來迎接。周守自然不敢責怪安德公主失禮,只想著拿那兩位宮婢出氣。太后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生事。周守無奈,只能讓幾位嬤嬤在門外侯著,自己則跟著太后輕輕地踱了進去。
“你在這兒侯著,讓你進來才進來。”太后吩咐周守。
“是。”周守倒也不想去見安德公主那苦兮兮的面孔,自然是樂得從命。
館內窗格不開,薰香不燃,雖乾淨整潔,卻陰暗冷清得讓人害怕。
太后緩步入內,見尚安柔脂粉不施,呆呆坐在榻前,神情恍惚。時而長吁短嘆,時而悄悄落淚,渾然不覺有人進來。
尚安柔昔日就不算太美,如今更是憔悴消瘦。那身青綠色的寬大宮裝穿在她身上,更顯得她形銷骨立,容色慘淡。
兩位宮婢還在尚安柔身旁苦苦勸她出來迎接太后,可尚安柔像是聽不見也不願聽,一時竟又吃吃地笑個不停。
太后微嘆一聲,揮手示意宮婢們下去。她上榻將尚安柔抱在懷中,低聲喚她:“安柔……安柔。”
尚安柔聽到她的聲音,極是厭惡,立刻從太后懷中掙扎了出來喊道;“你走開,走開!”太后欲伸手抓她,卻抓了個空,只能暗壓著怒火柔聲道;“我是母親,安柔,你不認得母親了嗎?”
“呵呵,母親!”尚安柔不停笑道:“都說天下母親皆為自己的兒女著想,可我的母親卻想著利用我、想著折磨我、殺死了我的夫君,殺光了我的婆家,卻偏偏不讓我死!讓我在這個冰冷的地方耗著,等死!你也配稱母親?”
太后聽罷,一把抓過尚安柔的衣領,將她拉到面前怒道;“天下人都可以罵我,天下人都可以指責我,惟有你和皇帝不行!若不是我百般籌謀,他當不成皇帝,你也只能嫁去燕國……我不僅配做你們的母親,你們還要感謝我這個母親!”
“感謝你?感謝你明明想對付樂家,卻將我嫁去樂家?感謝你想讓九哥當皇帝,還派人去讓他驚馬摔傷?你不是為了我們,你是為了你自己!你不甘忍受自己只是一個夫人,到頭來不過是先帝的嬪妃。”尚安柔一把掙開太后的手,連連後退了幾步。
“是,我是不甘心只做個小小的夫人,也不甘心到頭來不過是個先帝的嬪妃,這有錯嗎?”太后步步逼近,言語咄咄:“我是身份低微,不如王氏氏族出身,這是我能選擇的嗎?我只知道,我無人可靠,我只能靠我自己!哼,如今,連你們,我的兒女們都靠不上了!”
“父皇呢,父皇怎麼死的?你說?!你好狠的心!”
“你父皇臨死前還惦記著他那位嫡妻,惦記著他那不中用的兒子雍王,死了活該!”太后卯足了力氣,一個耳光打在尚安柔面上,可憐尚安柔弱質,重重地跌倒在地,泣不成聲。
尚安柔斷斷續續的哭聲,繚繞在整個館中。
讓人喘不過氣來。
太后手上痛極,她緩緩地呆坐在榻上,看著眼前的尚安柔,突然想起了她小時候,懦弱膽小,也是極愛哭的。
“母妃,我害怕……”
“你是齊國公主,雖然母親我身份低微,可你的身份卻同未央、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