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主不好了,我國……皇上皇后薨逝了……”
我手上一軟,粉盒落地,惶惶然地立起又坐下,大聲呵斥她:“休要亂講!”
“是真的,國書今日遞到……皇后讓你去見。”穗兒含淚又道:“公主不也曾說,管夫人已經月餘不來信了。”
“母后,父皇……”我猛得拽住穗兒問道:“雍王可曾即位?”
“是尚隱登基,洪德元年……早已佈告天下。雍王造反自盡,王樂兩家族滅……”烏鐸一身白裳,步入殿中。
我心如火燎,急著要去探個究竟。可烏鐸卻拽著我說:“這事千真萬確,你要接受現實。”
“不會,九哥他絕不會!” 我泣道。
“哈……”烏鐸的神情像是聽了極可笑的笑話:“世人皆為利益所趨,你九哥也不是聖人。國書寫得堂皇,我卻聽說王樂兩族擁護雍王謀反,卻不料被陳王尚隱先行一步,來了個一鍋端。”
“你撒謊!你撒謊!不會!皇兄不會自盡,樂王兩族……母后……樂歌……”我一邊搖頭,淚水奪眶而出。
“你放心,齊國新帝沒有忘記你……他還親自修書來燕,你的地位無虞,和往常並無不同。”烏鐸走近來,皺了皺眉,用指腹為我拭淚:“之前的伶牙俐齒哪去了?要做我的女人,便不能哭哭啼啼。”
“誰是你的女人 ?http://87book。com滾開!”我一把推開烏鐸的手,蹲□來失聲痛哭,原來當日雍州一別,即是永別。我的親人,父母,姐妹永遠都見不著了。
烏鐸揮退穗兒,竟在案前坐下,眉目深重。
我呆呆地跪坐在架下,不言不語,如同磐石一般。天色漸暗。夕陽透過窗格慢慢投射進來,光斑躍動,極是耀目。
“據探子來報,大將軍邢度舟早就暗中調派北軍,虎符他捏在手裡。哪兒來的?自然不會是皇帝給的。王樂兩家在派雍王出京的時候就已經輸了……樂琮被囚……韓白頗早已被人收買……”烏鐸頓了頓,又道:“陳王縱馬失蹄,正好閉門不出。這頭白子安和韋璧早就與各地藩王達成共識……更有夫人衛氏穩著皇帝,這麼說你可明白”
“陳王尚隱參與其中?”我冷冷相問,語言沒有一絲溫度。
“這裡頭固然受益者眾,可誰最得益,你是聰明人。”
我心中似要嘔血,哪裡能忍?只是發瘋般撲過去將案上之物全都抹在地上。我撐起身子,瞪大了眼睛對烏鐸吼道:“你為什麼要同我說這些?這其中你能得什麼好處?我不想聽!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你以為這樣撒潑,或是大哭一場便可讓親者快,仇者痛?今日新帝昔日陳王,或許還念著同你往日的一份情誼,又或許不過是對著天下人做個姿態……”
“怎麼辦,你說我該怎麼辦?”我緊緊地抓著烏鐸的手臂,就像抓著一根浮木,能暫時穩定安心。
“好好活著,什麼都不必做。若你將來成為燕國皇后,那便是一把逼近你仇人喉間的利刃,他們的所言所行必須顧忌著你,顧忌著燕國。”
那日後,我便病了。過了月餘都不見好。
皇后、貴妃開始來得還算殷勤,到了後來也漸漸淡了,依舊是飲宴的飲宴,唸經的唸經。我也懶得見人,只同穗兒作伴。
我時常惦念著故國的種種,我的回憶中只餘歡喜,而這份歡喜卻讓我越發的悲哀……我遠嫁燕國,原來如此!
我的夫君烏留珠從束河歸來,曾來看過我一回。
我脂粉不施,一副病態,面色發黃,也懶得同他說話。
他對我更加不喜,客套一番就走了。我相信他會越發懷念美人莎裡古真。那樣的美綻放在最後一刻,已成絕響。更因死者為大,況且還是為他犧牲的女人。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深想過烏鐸的話……的確有理。
我身在異國,沒有能力去改變一切。
報仇有若干種方法。若我能成為燕國皇后……可我的夫君對我沒有情意,縱然有一日我成為了皇后。內寵三千,我或許連他的面都見不著。
我說的每一句話,在他面前毫無份量。
我越發不安,待身子好了一些,便縱馬毫無目的地在草原上狂奔。
雖是春季,可燕山仍是一片乾冷。四面匯聚來風。遼東群山的風、東南大海的風、陰山草原的風、流沙大漠的風,風向三兩日一變,一如我的心情。
穗兒為我擔心,總是以淚洗面,可我卻再也不想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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