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了一屁股債,把他老爹給氣死了。你說這林少東家怎麼會認識這麼個朋友?這可叫遇人不淑。”
芷蘭忙給她眼色,錦蓉一納悶,芷蘭把眼睛瞟向七七,錦蓉方回過神來,“哦”了一下,便沒有說下去,咳嗽了一下,抓了把瓜子一顆顆剝了起來。
七七用手中茶蓋撥了撥茶葉,峨嵋的毛峰,碧水般的茶湯,她看著那清澈的水,卻覺得似有一團渾濁的雲映在裡頭,讓心裡頭一股鬱悶陡然升起。便把目光投向自家庭院,榕樹新發了新芽,把舊葉灑了一地,驚覺原來春色明迷,暮春都已過了,恍惚間已快近端午,自己就這麼糊糊塗塗辜負了一季春光。
送了芷蘭二人,她立刻去總號找善存。秉忠和賬房一夥計正對著一本票賬,善存在一旁看著。七七向秉忠問個好,又給善存請了個安,善存見她來,笑道:“你從不愛來鋪裡,今天是唱的哪出?”
七七問:“閒著沒事,過來玩玩。”
善存道:“這鹽鋪裡有什麼好玩的,也好,你以後嫁給鹽號東家,這輩子估計也跟鹽打交道,來熟絡下也好,只怪我以前沒怎麼交過你。你去一旁坐著等我會兒。”
七七答應了,找了張凳子坐下。見正中神位上供著的香快燒沒了,便又起身,另揀了三根香燃著。善存一面看著賬,回頭見她拿了香拜了拜,恭恭敬敬插進香座,笑著讚許地點點頭。
秉忠和夥計理完賬,向善存低聲道:“賣一斤收三厘稅,倒是比前兩年輕了些。不過傅家這一次虧空太多,咱們拿了來,只怕落不著好,倒可以看看林東家的意思,他要自己擔著也不是不可以。”
善存道:“我自有計較。”
七七聽到他們說起傅家,忍不住朝善存道:“林家收購了傅家的開泰井,怎麼又扯到咱們家來了?”
善存向秉忠看了一眼,秉忠和夥計便告辭慢慢出了去。善存把賬目放好,從大書案上一個牛皮紙信封裡抽出一張契票,走過來遞給七七:“你看看這個。”
上面密密的毛筆字,七七認得清楚,是靜淵的筆跡:
立出佃晝夜水火油鹽開泰井經手傅宗儀、全權代表傅懷德,委因所營井灶,適因廠市疲滯,負債井停,於十六年西場署轉奉四川鹽務管理局令,飭運豐號孟善存接辦起推以利增產。殊此井停擱已久,巖走井填,水呈不足,進不敷繳,以致虧折,經孟善存貸墊開辦費用,及開消原欠人工等費。若不極謀善後,愈推愈折,負累日深。經兩團召集敬佘債權等,在艾蒿鎮商討結果,以此井應占子孫鍋份十五口,佃抵九萬元債額,並將此鍋份轉請由天海井林靜淵代為覓主承佃,以所得佃價除償兩團辦理期中所墊拆之款外,其餘以作清償九萬元之債領。其有天地二車、廊廠、惶桶、站桶,傢俱、鐵器、進出筧竿覽路、人畜出入路徑、牽扯風篾、人畜吃水、牛滾堰塘,凡屬應用一切,隨井佃明,概無阻滯。自佃之後,限內時勢興衰,水火消漲,各聽天命。空口無憑,立承、出二約為據。
中人聯保主任胡運畦
憑證林靜淵孟善存
債權代表傅懷德
代筆人林靜淵
七七一時沒看懂,又重新細細讀了一遍,第二遍看完,心裡疑雲頓起,只默不作聲。
善存道:“靜淵並了傅家的鹽號,原是我的意思。”從七七手裡拿過契約,嘴邊露出一絲複雜的笑容:“廠市廢滯,負債井停,這一看就知道是虛的。好好的一個井灶,能被他九萬元就搞來,有本事!我還以為他心誠,入了股就能能轉借股份給我,可這上面卻隻字未提。倒說他會為傅家代為覓主。看來,他倒成了作主的人了。哈哈,能幹!能幹!你這未來姑爺可真不簡單。”
第一卷 洪流 第十八章 風波起(1)
七七低聲道:“爹,您不是一直說對林家心懷愧疚嗎?你為何逼靜淵做這些事情,傅懷德可是他的朋友。”
善存淡淡地道:“靜淵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他很清楚,天海井要重現當年的輝煌,他就必須得到我襄助。開泰井是我給他的一個機會,其實假如他不出手,到今天依然會是同樣的結果。再說了,傅家的產業,他早就已經插手了。”
忽然一笑,“我原本以為,他會做個順水人情,直接將股份過到我們這兒,可惜到現在他還把契約壓在手上,這倒讓我想不明白,以他的做法,又不像是顧念他的同窗舊情。”
七七一直茫然地聽著,聽到這裡抬起頭來:“我不明白。”
善存忽然幽幽嘆了口氣:“七七,別說你還小,這些事情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