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藍起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洗漱完,夏藍進到廚房。廚房裡一片冰冷,沒有任何做過飯的痕跡。夏藍望著砧板上的菜刀好一會,然後轉身往叔叔家走。
昨天晚上,夏藍想了很久,她沒有勇氣留在這個世界,然而經歷過一次死亡的她也同樣沒有勇氣再次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毫無疑問,她的心是偏向死亡這一邊的。
叔叔因為忙著工作,早就出門了,夏藍過去的時候只看到了奶奶,嬸嬸,還有叔叔的三個孩子。吃過午飯,夏藍就和她們坐在客廳裡閒聊。
夏藍的嬸嬸蔣金荷,是個精明幹練的女人,夏藍姐弟幾乎是吃叔叔家的米長大,對此蔣金荷雖然嘴上有幾句抱怨,對夏藍姐弟卻也是十足的好。夏藍一直很感激這個明事理的賢惠女人,只是前世沒有機會報答。夏藍黯然地想。
臨近傍晚,奶奶吳桂花和嬸嬸去準備晚飯,夏藍和堂姐夏紫坐著聊天,突然聽到外面一聲哭喊,兩人趕緊起身跑出去,在廚房裡做飯的吳桂花和蔣金荷也跑了出來。待看到屋外的景象,夏藍瞬間全身冰冷。
“嗚嗚嗚,放開我,你放開我,嗚嗚……”十歲左右的男孩子被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拖著,男人手中拿著一根中間岔開的竹條,正使勁地往男孩身上抽打,男孩不停地哭鬧掙扎。
那男孩是夏藍的弟弟夏長天,而男人就是夏藍的父親夏嚴良,她的另一個噩夢。
“這是做什麼喲,嚴良你快放開!!”奶奶一拍大腿哀叫一聲,上前就要去拉夏長天。
看到母親上來勸,夏嚴良不僅不放手,反而打得更兇,邊打邊罵:“這死小子,竟然逃課,還敢跑去網咖,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
竹條揮下打在身體上的聲音異常明顯,夏藍聽著那一聲聲抽打,腳底不由發軟。前世也是這樣,她的父母下手從來都不會輕。
“夏藍,快,去攔住你爸!!”夏紫推了夏藍一把,見她只是愣愣看著,心裡一急,一跺腳自己跑上去。
“我打死你個不聽話的,叫你上網,賤骨頭,跟你媽一樣不打就皮癢!!”
“嚴良你住手,要打就打我這老骨頭吧,你別把氣出在孩子身上啊!!”
“大伯,您別打了,長天下次不敢的了,您就別打了!!”
“大哥,我說這都是幾天前的事了,你別吵了架把氣往孩子身上撒啊!!”
“嗚嗚,你放開我,這十年你不管我,憑什麼現在管我,你放開我,嗚嗚,放開!!”
吼叫,哭喊,勸說混在一起,夏藍望著眼前混亂的場景,腿軟成了泥,只能一步步後退。腦海中喧囂的都是恐懼害怕,那一聲聲無力的哭喊在腦海中不斷閃現,是誰只能躲在角落裡顫抖著默默哭泣………
“姐,我只是個小混混,沒什麼大本事,也不指望能幫你什麼,但是你有什麼困難都可以跟我說,有我一口飯,我就不會讓你餓著。”
“藍仔啊,奶奶這輩子最失敗的事情就是教出了你爸爸那樣的兒子,落到現在這個下場,只能怪我自己造孽啊,可我走得不安心,你和你弟弟今後可要怎麼過啊!!”
長大後到處惹是生非,自身困窘卻想著幫助她的弟弟;臨終前淚眼朦朧,卻依舊牽掛著她的奶奶,這兩個她想要珍惜的人,卻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和那個她稱之為母親的人,一個鋃鐺入獄,一個活活氣死,她怎麼會不怕,又怎麼會不恨……
“不要,嗚嗚,不要,我不要……”夏藍抱著自己的腦袋,肆虐的淚水沖刷著臉頰,流入嘴角,留下無盡苦澀酸楚。
如果可以選擇,誰不希望自己能投身在幸福美滿的家庭?然而出生不可以選擇,有時候人生也身不由己,這兩種經歷夏藍都體會過,她悲傷,她流淚,但是她只知道隱忍,只知道怯懦逃避,所以她最終落得自殺的結局。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
夏藍抬頭,淚眼朦朧中,她愛的,她恨的,都還在。
如果現在死了,會是怎麼樣的結局?
弟弟會不墮落嗎?
奶奶會安享晚年嗎?
不會……夏藍搖頭,就算現在她死了,所有的一切也都不會改變,因為沒有人去改變。的確,現在死了,就不用再忍受之後發生的一切苦難。但是那些還活著的人呢?那些活著的人,不僅要忍受今後的一切痛苦,而且還要為她的離開而難過……
夏藍,你不僅懦弱,你還要自私嗎?夏藍在心底問自己。
在得到出答案之前,夏藍已經踉蹌著虛軟的雙腿,跑過去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