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珠一聽她這麼說,也慢慢收了悽色,也是,如今老爺病得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太太又得了失心瘋,與其在京裡看那些原來巴結她的勢力小人的臉色,不如回江西做土皇帝。
蔣家的勢力猶在,再過個幾年風頭過了,聖上想起來蔣家了,蔣家自有翻身之日。
只聽見坐在甲板上的蔣呂氏拍著手唱道:“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高樓飲美酒,幾家流落在外頭……”
她的聲音略帶老態,偏又有幾分童音,在這無人的江心渡船上,唱得人心裡發寒……
“也不知道是誰教她唱的這歌,唱得倒好聽。”閔四娘在一片寂靜中說道,隨手把手裡已經冷了的烤雞蛋扔到了江水之中。
這一路上船行得雖不緩不疾,好歹也在臘月之前回到了江西蔣府,蔣府原藉江西介溪縣,蔣家勢起之後曾經在介溪縣外起了做大宅,做祭祖養老之後,蔣至先將母親送回江西養老之後又大力修繕過,蔣家介溪老宅比在寸土寸金的京中首輔宅第還要氣派三分,光是整個宅子,就有京裡的蔣府兩個大,蔣佑良久居於此,聽聞全家都要搬回,更是早早叫人收拾了房舍,粉刷一新,也不比京中蔣府差什麼。
這邊眾人都下了車馬安頓下來,那邊前廳已然有當地的知府、縣令等前來拜會,蔣佑臨原想著他們本是引罪辭官雖說聖上對外說的是蔣至先年高德勳身染重疾準告老還鄉,可是怎麼回事誰都清清楚楚,回鄉之後還是要謹慎些為好。
蔣佑方也拿不定主意,可閔四孃的一句話卻讓他們改了主意。
“如今咱們回了鄉,他們是父母官,這一路上旁人都見了,難道還差他們不成?若是得罪了他們,讓他們懷恨在心怕是要招禍。”
蔣佑臨久居官場,自也知道縣官不如現管,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道理,“也是,當初咱們回鄉守孝的時候,全靠兩位大人照應,若是如今回鄉了不理人,倒讓人笑話咱們。”
秦玉珠在分派給她與蔣佑臨的慎思樓中督著下人安放東西,這南方啊,哪裡都好,就是冬日裡溼寒難忍,院子天井宅小不似北方屋宇開闊,不住一層倒住二層,處處都是樓,屋簷子上滴下來的都是溼乎乎的水。
雕樑畫棟精緻歸精緻,總不如她暖閣裡的熱炕來得實在,可如今又能如何呢?
兩個男孩子倒不管那些,在走廊裡咚咚地跑著,你追我趕著盡情地撒著歡。
除了這些她還是惦記著銀子,原來蔣家有勢,銀子自然滾滾而來,如今勢沒了,更是隻能抓著錢了,她如今手裡積攢的私房雖說夠花了,可看著兩個小的,又覺得不夠了。
可這一時又哪裡來得那許多的生財之路?如今他們夫妻,一個被拘束著孝敬婆婆,一個伺候公公,就算是能在一起商量,蔣佑臨也不會幫她想生財之道……
唉……可惜了婆婆的那些私房,全在搬家之前被老六媳婦那個面上憨心裡精的給搜了去了,值錢的首飾等等被彩蝶牢牢的把持著,她千方百計也沒弄到手多少,真是……越想越恨啊。
她正這麼想著,丫鬟進來通報:“六奶奶來了。”
閔四孃的眼睛依舊放在鍾嬤嬤身上,說起來,她倒忘了她了……
“三嫂子,我來看看你這裡收拾得怎麼樣。”閔四娘笑道。
“只不過能見人罷了,跟京裡沒法子比。”秦玉珠拉著她的手坐到裡間的黃花梨椅子上,“我從京裡帶來的茶葉倒有大半潮了,只有這點子茉莉香片擱得好倒能喝一喝,你嚐嚐。”
閔四娘喝了口茶,“三嫂這裡果然有好茶。”
“唉,原先咱們妯娌多,坐在一處說說笑笑好不快活,如今就剩下你我了,冷冷清清的。”
“冷清也有冷清的好處,三嫂,有些事你真沒猜出來?”
“你是說靜安和月娘?”秦玉珠搖搖頭,“我原先沒猜出來,靈堂上那麼一鬧,我再傻也猜出來了,只是沒人能說,卻也沒想到你也猜出來了。”
“那二哥做的孽……”
“二嫂為這事兒在我跟前哭了好幾場,自己的男人做下這樣上對不起祖宗下對不起妻兒的事,她又能如何?滿府的鮮花任他採,他卻做下那等沒人倫的事,還要連累全家人。”
“三嫂你是說……”
“我爹說了,薛家這次沒少在蔣家背後捅刀子,還有嚴家,都是些翻臉不認人的貨色。”
是啊,秦玉珠跟孃家向來親近……
“他家失了女兒自是要報仇的。”
“就怕讓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