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們兩人才不得不也都有了些行動。字為痿靡不振的,手背上還有未洗掉的血痕。亦書也好不容易地爬起來了,卻還只是耷拉著腦袋,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面,再也沒有剛才的那股活泛勁了。扶著樓梯裡面的牆壁,一步三歪地摸下去。
“大學生,大學生怎麼啦?”一個右手拿著啤酒瓶子,亂灌一氣的傢伙,左手抱著個大盤子,斜過眼來,很得意地奚落著,“哈哈”地敞開懷來大笑道。嗓門粗得像那大象的屁眼,讓人受不了,竟而又引來了無數的好奇者。眼睛齊刷刷地掃來,要殺人似的,瞅著,又好比那面對古董時的神情,專心,卻又毫無見識。字為只好勉強振作一點,打起精神來略視一番。
“你又不是不曉得,腳正痛著咧。”亦書沒好氣地回敬一句,“師傅,廁所在那兒知道吧?突然想要拉肚子了,唉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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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為被這一句給逗樂了,按照句意來分析,這可至少有兩層含意。但亦書他肯定知道具體在哪兒,並且他現在一定不想去上什麼廁所。而這近似請教的問題,卻是在大家都在來往食堂的路上,自然就別具意味了,拐著彎罵人的意義就在此,痛痛快快地罵出去了,對方卻無知無覺。亦書故意捂著肚子,卻又並不去,也不要求他回答,單是拿著屁股,調過去,像要放炮似的,對著那個大缽子。
字為忍不住笑了,湊過去小聲地咕噥著,樂著兩人嘻嘻哈哈地,一路徑直往食堂走去,卻終究捂不住嘴,單是笑個不停。
那傢伙好像也聽出了那話有點玄,不過也不十分明白的樣子。繼續喝著他的酒,動作很慢,似乎若有所思,但一會兒放下瓶子去,又猛烈地往嘴裡趕了幾筷子飯菜。
“要是再灌一點毛狗尿,可能就好了!”亦書罵不擇口,指著傷口說道。似乎已經是在說自己的腳了,又要撇過頭去。
“媽的,一上午幾個人合夥整老子一個!氣死我了……”
字為心裡頭猛地一驚,難道他們欺生?“為什麼呢?”
“鬼才知道!不想再和他們一起幹了。”
字為默想著,看著亦書這走路的樣子,心裡不免一陣陣的難過。這些人是麻木的,也是辛苦的,然而肉體的勞作,最後又全都歸之於肉體的消費與滿足當中。惟一的生活情趣在於獲悉別人的痛,與傷,在遠甚於自己的痛苦之後所激起的得意,或者在能夠有效地掠取別人的苟笑或悲慼後,來化解自己生活中的苦悶與累贅。浸染自己的乾涸靈魂的,是掠奪後自我滿足式的陶醉,哪怕這需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也在所不措。這樣的價值體系,毫無任何崇高與悲壯的意義和情懷,惟有猥褻的個體滿足,才是永恆的平衡與支撐點,使自己能夠得以苟延殘喘。
然而也是到現在才明白,只有將他們以至全部的經歷,當作一種過去來回憶時,才會領有如此澄淨的心境,沒有了那些愁,也沒有了那些苦,卻恰好佐證了生命作為一種存在,彷彿只有曾經才是那麼的真實。這是苦澀的咖啡心理,為了奮鬥,一個人常常會在午夜,衝上一滿杯;為了奮鬥且又不至於太苦,就會選擇加拌進些許的紅糖;然而為了能夠更好的奮鬥,再苦也不會覺得太苦,便認為連紅糖也似乎是消受不得的奢侈了。直到許久之後的今天,才依稀地記得,不管加沒加糖,咖啡永遠都是苦澀的;而那時的咖啡,不管加沒加糖,卻永遠都是香甜的。是過去,把自己感動了,也被自己感動著!
相反,現在卻也只能寄託於過去的奮鬥歷程中,來尋找安慰與動力。少的是年少的愁,減的是痴狂的傷,只是摸不準前進的路遙在何方!風雨兼程的日子,猶能如此;風和日麗的仲夏,又當何以堪?
把自己感動的時代,已經成為歷史;難道被自己感動的時代也成為歷史了嗎?即使是屈辱,也必須要堅挺著走過,為這一路的自己,而不懈。
正懷念著,一個人的堅強,和那些無阻於風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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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你了,喂!該你了……”
被人從後面給擢了擢,方才驚醒。學著剛才別人的樣子,立馬先遞上飯票去,裡面的師傅還是極認真地看了一眼,爾後仔細地對摺起來,從中撕開,卻並沒有撕成兩半,可能是為了方便以後核對吧。
這樣想著時,飯已經從視窗中遞了出來。便又慌忙點了三樣菜,毛豆是涼拌的,蕃茄炒雞蛋清新可口,青椒肉絲也還不錯,零星的有些肉末。另外還有土豆、藕片、青菜等等,種類頗似繁多。
不過,數量都很有限,每樣都只那麼一點點的,像閃爍的星星,點綴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