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讀書並非無用,只是關鍵得看用往何處……
“咣啷”……
一聲巨響,把沉思中的字為給震醒了。
受驚的他側過頭去,竟發現田爹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喝光了,瓶子歪倒一邊,滾出老遠。只是剩有的沫子隨著淌出,在地上劃出一道淺淺地、半個癟圓的形狀來。又似乎是一個被鋸成兩半的葫蘆,平放在地上後顯出一個側影,彷彿是重疊在一起的兩個問號……wωw炫③üw w書còm網
他扶著田爹躺下去,脫下破亂的鞋子,才發現鞋幫早已斷了,只是用細密的針線給縫著,因為針腳是異常的整齊,才不容易被發現。
龐大的身軀十分的沉重,很費了些力氣,才把田爹的兩腿給擺好,不放心又給掰了過來,改成側臥的姿勢,防止他吐。本來已經睡著了的田爹,經這麼一正一反的翻動,他微微地睜著眼睛,卻又像閉上了一樣,細細地一條縫裡,透出一點光來。嘴巴卻只是抖動,張了張,終於又合攏了,字為累得一身汗,本來也有點暈暈乎乎的大腦,此刻卻彷彿清醒了。只是覺得有點累,腳也提不起勁來,便軟軟地坐在田爹的身旁。
以為好了,試著站了起來,卻不想雙腳一麻,身子一沉,一屁股又墜了下去。本來就破板子臨時搭成的床,這一下震動可有些大,晃得田爹又翻了個身,仰面躺著,左手甩過去,平攤著鋪在床上。咂了咂嘴巴,又轉過頭來,眼睛睜得大大的,發出懾人的光來,搞得字為有些發怵。但又只是莫名其妙地坐著,以為他只是醉了,一會兒就閉上了,卻沒想到,他只是那麼的睜著,大大的,逼視著字為。
“睡一下就好了,閉到睡一下……”字為囁嚅著,卻又不敢動。
他卻只是晃了晃,一個極小的動作,眼珠子左右梭了一下。瞳孔收縮著,又突然極其精神地擴大了,爾後顯出逼視的光來。
109
“田爹,田爹,你喝多了點,睡一下……閉上,——眼睛閉著睡一下就好了。”字為真有點懼他的眼神了,只是一再地囁嚅著,尤其強調他的眼睛,希望能夠快點閉著睡一覺。
“冒醉,冒醉、冒,——嗝,我還,還、在想,問題——咧。呵呵,問題……”田爹近似混亂的聲音,開始絮絮地嘮叨了。
字為有點怕,酒後話多,盡是些糊說八道的,何時是個了啊?即使不用擔心他,但一直這樣被他吵下去,中午肯定是睡不了午覺的,那下午可就慘了!
無奈之下,只好靜靜地坐在那兒,愁眉苦臉地瞪著窗外。正午的日頭正在逼視著大地,殘暴狠辣的陽光,便如那潘多拉魔盒裡的芒刺和毒針,無窮無盡地流洩而出,密集地攢擊著大地。整個上空都灰濛濛的一片,陽光純粹是蒼白的。本來白色的雲朵,卻又顯出焦灼的焰子,夾著一塊塊的紫氣,沉重地掛滿了天空,給人一仰頭就有被砸中的杞人之憂,甚是擔心吊膽地。
“人,是隱性的。更應該有一股,潛在的衝撞,力量,為了未來。”
炫)“冒多,冒多……你再聽我說……”
書)田爹又移了移身子,卻已經有些不能自持了。
網)字為只好俯下耳朵去,一句句地聽著。模模糊糊地,有些含混不清了。然而,他終究是有些慶幸了。幸虧自己沒有意氣用事,看著剩下的半瓶酒,卻發覺有些可愛了,卻只是一味地呆立著。恍如被拋棄的傻瓜,卻還在一味地等待著。但許久以來的一個問題,又一次地襲上了心頭,再度地困擾著他。
而且也更加明顯地意識到,“我就是我就是我”這麼一個簡單的句子,並非僅僅只是它的一個並不算全面的回答。
至少用在田爹的身上,是應該的,並且還或許將是積極的。這一點他很自信,甚至是毫無偏差。田爹像一潭淤水,對於一個不會水的小子而言,無法判斷他的實際深淺。況且田爹是人,並非一個實在的水潭,是一個霧一般迷離、悠然的蜇居者,讀過書,而且還有很多學問的人。只是他選擇了幽處,隱忍在自己的內心裡,將近40年了,誰耐得住這樣久遠的寂寞呢?
正如亦書所言,當年他只要是低一下並沒有,現在便已然跟著紹懷一樣,早已經在外面飛黃騰達了。
“田爹到底有多麼的不簡單呢?”字為只能這麼簡單地斷定,又瞧了瞧他那因袖子遮住後,而未能完全敞開的胸膛,以及那無時不在閃著智慧的寬大的偉人的額頭。
“田爹,田爹,你醉了!”字為十分關切地搖搖他,生怕他一翻身就滾了下來。
“冒,冒……”他仍然絮絮地嘮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