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天以來,字為醒了,徹底地醒了,但伴之而來的,卻是更深的痛苦,更大的歉意,卻也已只是追悔莫及!他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往臉畔掛一絲笑呢?即使心如刀絞,他也應該笑一笑的,再怎麼艱難,也應該笑著走過去,笑著挺過去!高考算什麼?犯得上要這麼隨之變態嗎?要知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絕非一句簡單扼要的嘆詞啊!在自己這兒,難過只是一分,但或許就足以擾得他們徹夜難眠了。自己輕輕地嘆上一口氣,或許就攪得他們無以適從;他繃緊的一張臉,或許他們的心竟是比橫遭針錐都還要難熬啊!
字為越想越難受,越難受越是停不住地要繼續想。精神又是一度的緊張,為自己的自私而憤恨,為自己的無知而悲痛,為自己的無情而懺悔,為……
只覺頭疼得厲害,連日來的陰影,病魔般地糾纏不清,白天抑或午夜,不時地困擾著脆弱的他。思維就像一臺機器,正走在下坡路上,卻又失控、輪齒衝馳而下,註定是要作出那無謂的犧牲了。敏感而慌忙地高速旋轉著,折磨著,糾纏不休。索性踩足油門,衝出去吧!
“出去吧,出去轉轉,興許能好點。”字為幾乎打了一個踉趄,搖晃著走了出去,輕輕地帶上房門。
“媽,我一會兒回來。”像打報告似的,例行著這句簡單的招呼。
“哦,早點回來啊!”一個期待的嗓音,一個期待的眼神,佇在門口望著漸去的字為的身影,她越發地孤獨。白髮縷縷如霜,心裡藏住了塞不下的擔心和憂傷。
“媽就像是一個犯人,”山風陣陣,涼涼的拂過臉面,字為一再地思考著,“可是作孽的究竟是我啊!”
她站在門口,重複著千百年來慈母永不衰減的熱情與盼望,還有擔憂,還有毫不吝嗇的付出。字為時常地想著,母親以她們矮小、瘦弱的身軀,守望著孩子們的迴歸,那個艱難而又不知疲乏的過程,不正是一個心寫的“囚”(人在門中)字嗎?他忘不了那眼神,雖則只是略略地掃視,可那裡面,卻蓄滿了太多太多的內容,像傷心,像擔擾,像落寞;像害怕,像驚嚇,像焦慮;還有無怨無悔的等待,或者常常是帶著遺憾,卻只能獨自默默地離開。儘管他們最終重返,卻只能是一個人佇立秋風裡,悼念在墳外。就像余光中的詩句,橫陳在面前的,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呵在裡頭”。同樣的,作為一字心“囚”,這也同樣是一個經典的鏡頭劇作,重複了,並且仍將重複著,守望的門庭,永遠都有母親的守望……
013
字為的心又沉了下來,話也頓時減了一大半。姐問什麼他也便答些什麼,始終保持著她不問自己就不開口的對話方塊式。回覆到幾天前的狀態中,只顧著摳自己的指甲,並時而撓撓腦勺。骨碌碌的眼神,卡了殼似地,又彷彿生鏽多年的軸承,被強悍地搏動了兩下,偶爾來回梭動起來,既要糊亂地搜尋,又得忙碌地躲避,全失了剛剛獲得的活靈活現的神情。
終於好了,她也實在困得不行,實在支援不住就倒在床上去了。媽進了廚房,留下他一個人。兩個人的疲倦,身和心的勞頓,姐極其想睡、他卻想笑。偌大的一個家,偌大的一個屋子,現在彷彿又只剩下字為一個人了。
“出去?是的,是該出去了。可是,老爸為什麼還要出去呢?”錢!他暗自思忖,痛苦如沉渣泛起,又是一陣陣地,心底都起了褶子,一股強烈地感情鉗制住了自己。“是的,該出去了。”字為表現得有些憤怒,不是對別人,“這算什麼?高考是自己的事,至少是自己趕赴考場的。至於結果,為什麼要這麼多的人來承擔呢?老爸還能出去折騰嗎?六月的武漢啊,火爐中的火爐!”
這麼多天以來,字為醒了,徹底地醒了,但伴之而來的,卻是更深的痛苦,更大的歉意,卻也已只是追悔莫及!他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往臉畔掛一絲笑呢?即使心如刀絞,他也應該笑一笑的,再怎麼艱難,也應該笑著走過去,笑著挺過去!高考算什麼?犯得上要這麼隨之變態嗎?要知道:‘可憐天下父母心’絕非一句簡單扼要的嘆詞啊!在自己這兒,難過只是一分,但或許就足以擾得他們徹夜難眠了。自己輕輕地嘆上一口氣,或許就攪得他們無以適從;他繃緊的一張臉,或許他們的心竟是比橫遭針錐都還要難熬啊!
字為越想越難受,越難受越是停不住地要繼續想。精神又是一度的緊張,為自己的自私而憤恨,為自己的無知而悲痛,為自己的無情而懺悔,為……
只覺頭疼得厲害,連日來的陰影,病魔般地糾纏不清,白天抑或午夜,不時地困擾著脆弱的他。思維就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