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
杜夫人笑了笑道:“那院離這裡不遠,房間也多,連這些丫頭婆子都能住下。飛霜要去與林月擠,林月問你去不去,我已幫你推了。待會兒去了那院裡,你若還有精神,睡前可否來我的房間一會兒?”
洛妍心下明白,只得點了點頭,暗暗卻也鬆口氣,阿彌陀佛,杜夫人雖然不好對付,總比林月要強些,若是再被她拉著談上一晚上詩……洛妍哆嗦了一下。
林月卻顯然不作如是想,被飛霜拉著去休息時還幽怨的看了洛妍一眼,讓洛妍又哆嗦了一下,忙老老實實的跟在了杜夫人身邊。臨走卻忍不住回頭一望,見那邊依然是絲竹笑語,人影晃動,卻看不清那個一身黑衣的人。
洛妍便心不在焉的跟著杜夫人與王氏往外走,沿著石徑往西,不過半盞茶功夫,便是一個院落,比剛才的觀瀾閣略小,卻似乎更精緻,沿著抄手遊廊到了上房,王氏就笑道:“姨母與公主今夜就在此休息了,東西都是新的,若缺什麼,就去找這院裡原來伺候的丫頭。”又指了兩個丫鬟分別伺候杜夫人與洛妍,吩咐道:“你們便在外屋聽候吩咐,小心伺候著!”
那兩個丫頭都是十六七歲年紀,都是一副俏麗討喜的相貌,身上穿得不比紅櫻、天珠等差,規規矩矩聽了吩咐,便過來笑著問好,一舉一動甚有章法。洛妍不由暗暗點頭。
待王氏離去後,洛妍道:“我先去換了衣裳,便過來和夫人說話。”杜夫人含笑道了個好字。洛妍便讓那高府的丫頭帶路,帶著天珠幾個去了自己的房間,卻是東邊的廂房,那丫頭將屋裡用具一一指明,便退到了外面。卻見這屋裡清一色的酸枝木傢俱,芙蓉帳輕,鴛鴦被暖,端的是精緻舒適。
天珠心細,早就在帶的包裹裡預備洛妍的兩身衣裳,和小蒙、青青三個手腳麻利的幫洛妍卸下發冠簪釵,挽了個簡單的圓髻,又換上月白色的家常通袖,洛妍這才覺得手腳痠軟——應酬果然也是個體力活兒。想想還有杜夫人的談心會等著她,少不得又強撐著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待到了杜夫人房中,只見她也換成了家常的打扮,正坐在裡屋,看見洛妍似是鬆了口氣,笑著招手:“過來坐。”洛妍也不推辭,就坐在了她旁邊,鄭媽媽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杜夫人端詳著洛妍微微出神,洛妍微笑道:“夫人找我來,必是有事,請直言就好。”
杜夫人料不到她如此直接,怔了怔便笑道:“也罷,果然讓你姨母猜對了,她適才就跟我說,你是個爽快孩子,她也有句爽快話想告訴你,以前多有誤會,得罪之處請你不要記在心上,你若有什麼心願,她必竭力幫你達成。”
洛妍靜靜的看著面前的桌子,半響也抬頭微笑道:“以前有什麼事我都不記得了。如今我卻的確有所求,我入杜府三年無所出,願自請下堂,希望高相國及夫人能在陛下面前為我周旋,成全我這個心願。”
杜夫人不由呆住。今天高夫人已私下告訴她,慕容洛妍回大燕已勢在必行,唯一可慮者,是這三年來杜家對她並無恩義,與其讓她含怨而去,不如現在就盡力補償,無論她提什麼要求,在杜府高府能力範圍之內都可答應。她問出這話前,原以做好了各種準備,連讓袁敏兒回家都想過一遍,沒想到她不但沒有獅子大開口,反而給杜家找了這樣一個臺階下……難道我與姐姐都看錯了她,她竟真是個心地純良的孩子,或者是懷恨太深,不肯原諒?
她越想卻越是有些害怕起來,目光驚疑不定。洛妍心裡嘆氣:做個好人,咋就這麼難呢?只得誠懇道:“夫人放心,我所言全是真心。在杜府三年,於洛妍而言並不愉快,我也不敢欺瞞夫人說,我對貴府感激涕零。只是,人生之因果迴圈,終不能把過錯都算在別人頭上。人不自重,焉能得敬重於他人?二郎厭我,敏兒恨我,不過是人之常情,我自種苦因,自食苦果,好容易一朝夢醒,若不珍惜眼前時光,反去追究夢裡誰對誰錯,豈不可笑?我之所願,不過爽快離去,莫再浪費光陰。”——你要相信我,你家二郎啥的,對我來說都是浮雲!
杜夫人沉默不語,洛妍的話並不好聽——在杜府待著對她來說是浪費時間,報復別人對她來說是浪費光陰,豁達背後是怎樣的傲氣!但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的確有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明爽,讓她無法懷疑她的誠意——也許從她“醒”來那一天,等的就是這一刻吧!記得三年前第一次在新房見到她,那急切討好的眼神……
想到此處,她心裡不由五味雜陳,點頭嘆息:“公主請放心,相爺對此事早有安排。其實公主從不曾嫁入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