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而且正站在自己的病房外面,醫生正和方老師說我的病情。
“左腳踝骨折,其他倒沒什麼,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昏迷不醒,我推測是掉下來的時候震動到了大腦。”醫生說。
“您是說腦震盪?那嚴重不嚴重?”方老師問。
“還需要留院觀察,醒過來後看情形再說。”醫生剛回答完,就被一個護士喊走了。
這時候,我的父母趕到了醫院,一臉惶急和驚恐之色。
我覺得自己真是不孝,趕緊上前跟他們說話,卻發現我怎麼說他們都像沒聽見似的,仍然急瘋了似的團團轉,母親更是已經淚流滿面。
這時候,我看到方老師收拾了悲痛的神色,開始安慰我的父母。
從我的病情說到醫療費用,方方面面都不用我父母操心。
我看著我父母襤褸的衣衫,看著方老師他筆直的西褲和乾淨的蘋果襯衫,看著他攙著他們在一邊說話,看著他掏出手絹給媽媽擦眼淚,看著他做這一切,看著他撫慰完我父母之後,朝我的病房痴痴地望著,望著。
我終於肯定了,方老師,方揚,他,他真的是很喜歡我的。
可是,等到我確定的這一刻,我卻不在了,不在了。
現在,我臉色紅暈地慢慢走到他面前,心跳也加速起來,但是他卻看不到我,他只是神色凝重地遙望著病房的方向。
看著他深深皺在一起的眉峰,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去撫平它,但是就像是有一堵無形的空氣牆阻擋著,我的手怎麼也觸不到他的額頭。
我看到他的眼睛裡有深深的擔憂和濃濃的憐惜,還有隱隱的水霧瀰漫,我想起那張讓我震驚的不得了的淚流滿面的臉,我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糾結在一起了。
然後一股心痛的感覺從心臟瀰漫到了四肢甚至瀰漫到了髮梢。
我沒有哭,但是我似乎是流淚了。
原來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是你在離開的前一刻,知道原來有個人深深地愛著你。
原來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是你在離開的前一刻,才知道原來有個人深深地愛著你。
我的“爹爹”是沈括
第二天我醒過來的時候,先是看到四角繡著白色小花的紫紗帳頂,接著轉頭看到矇矇亮的天色。
晨曦的微光透過雕花的窗欞擠進屋子裡,外間的走廊上已經有起得早的下人在小聲但是忙碌地走動著,不時有兩句輕聲交談的聲音低低地傳過來。
我想起昨天晚上的夢境,但是我又明確地知道那不僅僅是個夢,那是那個我已經遙不可及的時代裡發生的事情,透過這樣的方式來讓我瞭解。
我覺得脖子很不舒服,伸手一摸,卻發現枕頭都被我哭溼了。
我掙扎著爬起來,套上床下端端正正擺著的水粉色繡花鞋,鞋頭上還有一朵絨花顫顫地擺動著。四下看了看,沒有找到自己的外衫,只看到一旁的酸梨木椅子背上搭著一件紫色的斗篷,於是走過去拿下來給自己圍上。
轉頭找了找鏡子,走過去,意料之中地發現自己正頂著兩隻超大號核桃眼,銅鏡裡的人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晰,也許是自己的核桃眼把眼縫都給擠沒了,也許是天光還未大亮,就是看不真切。
我壓抑下好奇心,放棄了對自己容貌的考究。
用手拉了拉斗篷邊,把自己包裹進去,我輕輕拉開了門,走到院子裡。
左右望了望,有意避開人,我盲目地走動著,穿過了一道的月亮門後,發現自己走進了一個小花園。
我判斷現在應該是農曆四月份左右的樣子,正是春夏交接時分。因為院子裡不知名的花樹上已經鑽出了一片片的綠葉子,是那種清新的新綠,微帶著嫩黃色,很柔和很嬌嫩,有的樹枝上還有晚開未謝的幾朵小花,上面掛著幾滴晨露,在清晨的微風中細細地擺動。
不遠處還有個小池塘,走進一看是個荷花池,池面中心的水面上已經鑽出了圓圓的一叢荷葉,比成人的巴掌略大些,翠綠翠綠的擠擠挨挨地生長在一起,還未鑽出花苞來。
池塘外圍的軟泥地上被細心的工匠搭出了一圈木板棧道,可能因為時常有人走動的關係,很是平滑,看著也乾淨,我走到離荷花近的那一段棧道上,坐下來,用手抓著棧道靠水側的粗粗的繩索上,確定自己不會掉下去的前提下,向水中探下了頭,想看看自己究竟長了個什麼樣子。
水面上倒映出一張喜人的小圓臉,雖然只有十歲左右的年紀,但是頭髮竟然快到了腰際,看來古時候“身體髮膚受諸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