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與祝英臺》吧,特別是《英臺哭靈》和《化蝶》這兩段,覺得特別感人,給人很纏綿,迴腸蕩氣的感覺。”
宋哲眼睛一亮:“現在你有沒有興趣去聽?”
我說:“好。”
我想不到,宋哲居然懷舊到這個程度,懷舊到喜歡聽粵劇。要知道,如今的年輕人,喜歡聽戲曲的沒多少個了。誰還喜歡聽這個呀?哈韓,哈日,哈港臺,哈歐美還來不及,誰要這麼老土,哈戲曲。
去你家還是我家(3)
宋哲把我帶到一間古色古香的茶樓。我們上了樓上的包廂。宋哲似乎是茶樓的常客,剛剛坐下來,便招來服務員,點了一壺龍井茶,幾碟點心零食。
臺上有一男一女,男的比較老,五十來歲年齡,女的則很年輕,三十歲不到,他們臉上化著濃妝,塗著厚厚的粉,紅是紅,白是白,在優美的音樂聲中,悽悽艾艾唱著粵劇:
“魂離俗世登蓬萊跳出苦海
雙雙化蝶齊共舞同上瑤臺
仙界多自由完全無障礙
塵世多憂多悲痛相愛唯有赴蓬萊
離魂盡散好月來永不悲哀
天宮快樂無恨怨何怕暴雨來
……”
宋哲邊看邊問我:“你相信愛情麼?”
我說:“相信。”
宋哲說:“我不相信。”
我問:“為什麼?”
宋哲說:“因為我受過愛情的傷害。”
我看他,突然想起,曲落陽也說過他不相信愛情。宋哲說他不相信愛情,是因為他受過愛情的傷害。而曲落陽呢,曲落陽見不得是因為受過愛情的傷害,所以才不相信愛情,我記得曲落陽說過,他從懂事開始,他就不相信愛情。當時我也沒有問他,為什麼。估計我問了,曲落陽也不說。曲落陽這個人,有時候,很令人猜不透。
啊,曲落陽!
我怎麼老忘不了他?
他再令我猜不透,我還是喜歡他。
我咬了咬嘴唇,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有一種恨恨起來。我不知道是恨我自己痴情,老是忘不掉曲落陽;或者,是恨曲落陽的薄情,改變了我的形象,改變我的思想觀念後,就把我扔在無助的岸上,置之不理;抑或,我既恨我自己,又恨曲落陽,兩樣都有之?
旁邊的宋哲,在問我:“你想知道,傷害我的那個女人是誰嗎?”
我還沒來得及說“不想知道,過去已是過去,我不關心”,宋哲已指了臺上,那個五官秀美,藝名叫“寧馨兒”的,正在唱著戲曲的女子說:“傷害我的那個女人,就是臺上唱戲的那個婊子!”
去你家還是我家(4)
宋哲說“婊子”兩個字的時候,一張臉完全變了形,眼中閃著仇恨的幽光。
我不知為什麼,汗毛忽然就豎了起來。
宋哲臉上的表情,好恐怖,整一個《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裡的變態男主角。
宋哲咬牙切齒地說:“我們談了四年的戀愛,我把全部的感情都放了下去,我連戒子都買好了,房子都裝修好了,結婚的日子也選好了,但有一天,我卻看到她和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去賓館開了房。我們還沒結婚,她就給我綠帽子戴了!當時,我恨不得就要殺了她。”
我不說話。
我不明白,宋哲為什麼要帶我到這個地方來,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也許,他還愛著她,所以,他恨她。又也許,他利用這種方式來告訴我,讓我有心理準備,他就因為這樣,所以他就不相信愛情。
如上的寧馨兒,不知道宋哲在,她唱完了《梁山泊和祝英臺》的《化蝶》片段後,那個和她合唱的男人下了臺,她獨自一個人,繼續唱《秦香蓮》:
“我許配丈夫名叫陳世美,他本是忘恩無義郎……我領兒女把夫尋找,一路上挨門討飯我們受盡艱難。好容易來在呀京城地,不想夫中狀元忘了家園。他眼前只見新人笑,舊人啼哭不動他的心田。”
一曲剛唱完,宋哲鼓掌,大聲說:“好!唱得好!好一個‘眼前只見新人笑,舊人啼哭不動他的心田’。”
寧馨兒聞聲,看了過來。
宋哲不知道是有意,或無意,把他的身子朝我靠近來,還伸手了,很親暱地摟我,似乎是向著寧馨兒示威似的,像在說:看,沒了你,地球照轉——不知道宋哲有沒有這個意思。反正給我的感覺,宋哲就是這個意思。
我感覺到寧馨兒的身子,輕輕的,就搖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