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那匹馬,彷彿也是一個靜物。它纖長柔韌的脖頸伸向前方,渾身線條鬆弛、拉長,變得柔軟含蓄,給人一種靜止的舞蹈感。
她從未知道,靜立於月光下的馬,會給人帶來如此優美寧靜的感覺。
整夜的月光,彷彿照耀著千古。
她偎在他身邊,抬頭看天空,蒼穹瑰麗,繁星似錦。這是徹徹底底屬於愛的夜晚。她忽然明白了什麼——
有些夜晚是日子,有些夜晚是生活。不是每一個夜晚都能像此刻一樣充滿激情。
一個啟示隱秘地撼動著她。
在這樣的月光下,她突然毫無緣由地悲傷起來。
如果現實和幻想確有重合的一刻,那麼,她已確切無疑地走近了這一刻。
在此之前,她心中的愛,一直無以名狀。現在,她已完全可以由這個具體的月夜來為它命名了。
那幽藍的光華,是天堂裡才有的顏色。那是愛的顏色。
他醒過來,眼裡有迷惑的光。當他的目光碰觸到她時,那迷惑瞬間消失,變為一種純粹的興奮和熱情。他用夢魘般極其溫柔的話語說:
“夢裡都是你!攪得我不得安寧——,只好醒來。”
“如果不是我攪亂你的夢,你是否還不想醒來?”——雖然她也在溫柔地說著,但話一出口,她才覺出話裡含有一些責備。
而他競不察覺。他傻傻地笑著:“不睡了,我要醒著和你在一起。”
她笑了笑——那是一個寬容一切的笑。
他又問她:“累不累?怎不在我身邊睡會?”
她哭笑不得地看他,像看著一個孩子。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他還真將這片草地當成自家的床了。
——其實,她該懂得他的率真。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在平常人看來都是不可思議的,那是孩子氣的行為和任性:為了詩歌,放棄事業;為了自由,不惜將家傳祖業賣掉;為了和往事告別,連家也不要,隻身逃到這片草原上。
他不懂她笑什麼,只跟了她一起笑。
而她卻突然覺得心酸,轉身緊緊將他抱住——那是個孩子般單純的男人,是個真正需要女人照顧,需要女人來愛他,給他一個家的男人。
可放任自由和不管不顧是他的天性。家,可能是他要用一生來極盡排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