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盛家興旺之勢逐漸明朗,子孫繁茂,各個讀書科舉,所聯姻親也大多清貴有勢,相比之下,自家愈發不如了。何況,至今孫兒還沒有子息。
“難道…非送進慎戒司不可…?”想及老實孝順的兒子和孫子,王老夫人動搖了。
“非送不可!”長柏斷然道,“姨母屢教不改,以前還只關起門在內宅來作惡。現下膽子越來越大,即使不算姻親,盛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官宦人家,她居然也敢下手。拉親妹頂罪,還有恃無恐的!姨母就是篤定外祖母會救她。這回倘不下狠手,下回闖禍怕更不可收拾。”
“可是,她再也出不來了呀……”王老夫人泣淚,心意漸漸轉向。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多少清貴世家,管束子弟尤其嚴厲,就是怕禍起蕭牆。”長柏輕輕扶住王老夫人的肩,勸道,“外祖母以後多關照康家表兄,也就是了。”想了想,又加了句,“倘若不送進去,康姨父定然休妻,那時表兄表妹怎辦?”
王老夫人無聲流淚,心意糾結為難。
長柏湊到外祖母面前,一字一句道:“即便拼卻二十年仕途,我絕不會留姨母在外頭的。”
王老夫人慢慢拭乾淚水,心知外孫心意堅定,猶豫道:“你姨父也不見得會答應送慎戒司呀?”大女婿厭惡女兒已久,一旦得知此事,一定迫不及待的寫休書。
“不,姨父定會答應。”長柏第一次露出笑容。
……
“他怎麼會答應?”
書房裡,父子倆隔桌對坐,桌上置一壺清酒,兩個冷碟,另一盤子醬香濃郁的胭脂鴨信。
盛紘一臉愕然,“你姨父姨母雖是夫妻,但早成水火,現下有這麼好的藉口,休妻還來不及,怎肯乖乖聽話。”
長柏一手拂起袖子,替父親斟酒,緩緩道:“姨父房內有位姓金的姨娘,頗有手腕,不但有兒有女,且寵愛十數年不衰。”
盛紘一愣,立刻道:“莫非,前陣子給老王爺為妾的,就是這位金姨娘的女兒?”
長柏點點頭,放下酒壺,輕聲道:“侯爺手下有人能牽線到金姨娘身邊心腹。不論姨母是被休還是死了,姨父正房無人,必然續絃。若娶回位年輕美貌的,這位金姨娘該如何自處?”
盛紘緩緩接下去,“是以,這位金姨娘最願見到的,就是你姨母這位正房夫人名存實亡,既免了新夫人進門,她又能在內宅當家,兒女受惠。”
長柏道:“送姨母進慎戒司,對外只說是去莊子養病了,可保三家顏面。”
盛紘笑了下,瞬即皺眉道:“可你姨父想休妻不止一日了,肯聽妾室勸說麼?”
“肯的。第一,金姨娘之女在王府頗受寵,姨父好些事得靠老王爺。第二,姨父會被如此告知——為了姨母下毒之事,王盛兩家已吵翻了天。王家決意要保住姨母,而盛家……”長柏微微一笑,“快被說服了。”
盛紘了悟,笑道:“你姨父若不答應送人進慎戒司,這事就會被大事化小。”
長柏道:“而父親會說,老太太畢竟醒了過來,休妻會禍及幾個外甥,到底不忍心。”
“既不能休妻,到時,只怕你姨父還會賣力叫我不可忍讓,定要將人送進去!”
康姨父沒有人證物證,巴不得快些擺脫康王氏,只能入殻,盛紘撫掌而笑,誇道:“想不到我兒竟有陳平之才!”又調侃道,“你對康家內宅怎這麼清楚?”
長柏正色道:“康家是禍患,遲早出事。舅父和父親屢屢相助,我總覺不妥,早留了心。”
這麼麻煩的事得以解決,盛紘高興的連飲兩杯酒,然後不忍的嘆道:“到底是你嫡親姨母,若非你妹子鬧得這個地步,我也不願如此狠心。”
誰知長柏肅穆道:“父親此言差矣,哪怕妹子不鬧出來,我也非要追究。”
盛紘愣了愣,扯動嘴角:“……這是為何?”
“莫非父親想一輩子受要挾麼?”長柏再為盛紘斟了杯酒,“這件事,此時發作,理在我們;以後再說,父親也不免落個‘怠慢嫡母,涼薄忘恩’的名聲。虧得此時鬧開來,不然,待祖母百年之後,有人拿這說事。我們不死,也惹身羶。”
“此事已被捂住,誰會再提。”盛紘不解,康姨媽和王家巴不得把這事埋了呀。
“徐家可大有人在。”
盛紘失笑:“老太太和孃家斷絕已久,徐家怎會來抱不平?”
“若是有人在後指使呢?”長柏淡淡道,“花紅月好時,自無人提。可若盛家有了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