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想儘快多做些事,免得將來無人可護持時,寸步難行。誰知這回踢到鐵板——都怪那盛家丫頭,不依不饒,非要徹查到底。
王舅母拾起她的手,嘖嘖道:“姑姑這雙手保養的極好,這把年紀了,還跟小姑娘似的,嫩白細滑。唉,以後卻要劈柴,浣衣,做粗活,待長了凍瘡,老繭……嘖嘖,真可惜了。”
她直起身來,緩緩走到門邊,“允兒是個心善的孩子,也有福氣,想來盛家不會太為難她。至於元兒嘛……她行事橫衝直撞,招搖跋扈,倒像是犯了瘋病,我會找個院子給她好好養病。姑姑放心,只要我活著,一定叫她好吃好喝的過日子。”
一腳踏出門外,身後傳來康王氏的嚎啕大哭,夾雜著許多刻毒咒罵,那個中年女官幽靈般的靠近過來,低聲道:“太太不必煩擾,雖說慣例是每年可見親人兩回,可規矩都是人定的。到了日子,報個有恙不能出來,也就是了。”
權貴人家的把戲多了,她每年也能進賬不少。
王舅母微笑:“如此勞煩姐姐了。每年供奉我會送來,還有些薄禮姐姐可千萬別嫌棄呀。”
只要熬到王老夫人過世,就算康晉和允兒知道了也不打緊,更何況自己早把證據痕跡抹了個乾淨,康王氏無憑無據,未必有人相信她的瘋言瘋語。
多年委曲求全,今日雪恥,王舅母真是說不出的開心。
想到終於擺脫了這個魔咒般陰魂不散的禍害,丈夫再也不用低聲下氣去求情善後,自己也不用每年省出銀兩來供她揮霍,便是盛夏滾燙的日頭直照在臉上,也不以為意——還有兒子,這回她要好好挑選,出身低些也不打緊,只要品行端正,為人賢惠。-本文首發晉江文學城
走到外頭,康家是早不見人影,盛家也回去了,又因婆母驟病,丈夫先護著回了家,王舅母就坐另一輛馬車,想了想,卻不直接回府,而是繞到了盛府。
進府後,她尋了王氏,好生一番安慰勸撫,王氏正又害怕又憋屈,兩眼淚汪汪的道謝:“我知道嫂子對我好,只可恨我自己嫡親姐姐卻來害我。”
王舅母嘆口氣,這位小姑子雖說脾氣不好,但那些年也沒為難過她,只是強頭掘腦的不討人喜歡,倒是她女兒如蘭,聽說如今愈發穩重了。唉,當初討了如蘭也不錯,偏叫那可惡的毀了兒子姻緣。
王氏擤了把鼻涕,猶自哭道,“我那狠心的孽障,叫我這兩日就啟程,還說什麼……早去早回,早早積滿十年!”
那死小子真是鐵石心腸,還寫了個字幅送來,上書‘x年八月二十五’——這是他規定自己啟程的日子——叫她掛到家廟的牆上,時時看著,好心裡有數。那臭小子還一臉大方道,十年後的八月,她可以提前半月回來,正好全家過中秋。
嗚嗚嗚,這是人說的話嘛!
總算海氏暗中告訴她,只要老太太氣消了,心軟了,由她開口,說不定王氏可早幾年回來。還送來她親手訂的空白本子,雪白的絹紙上,用筆直纖細的墨線劃好了格子,叫婆母這幾年多識些字,好好練習書法,用心抄幾本經書送給老太太,以表懺悔之意。
嗚嗚,還是兒媳好,又孝順,又體貼,可惜自己現下實在沒臉見她。
還不止,慧姐兒自小是王氏帶著的,每日都要摟著祖母入睡,三日前長柏把女兒從她屋裡帶走,小孫女揪著她的衣裳哭的跟淚人似的,死活不願離開,最後叫一個指頭一個指頭掰開了帶走——王氏哭的肝腸寸斷,心都要碎了,這時她才痛徹心扉的悔恨起來。
青天在上,她不該起歹心,不該有惡念,現在菩薩在罰她了。
王舅母勸慰好王氏,又叫婆子引著去了壽安堂。
拜見過盛老太太,只見她氣色漸轉,半倚在床頭跟全哥兒說話,海氏抱著才幾個月的小兒子在旁笑著湊趣,長柏卻在一旁訓斥妹子,聲音太低,聽不甚清。
王舅母真心誠意的說了好些祝願康復的話,因不知盛老太太此時是否知情,半句沒點到下毒之事,盛老太太滿臉笑容,好聲好氣的跟她拉家常。長柏兄妹和海氏也起身行禮,互道平安,見盛家人對自己和善依舊,王舅母方放下心來,又說得幾句,她才告辭。
因海氏抱著孩子,長柏就扯著明蘭送客,站在門廊下,見王舅母走遠,長柏轉過頭來又要開口,明蘭抱著腦袋哀求:“哥,你別數落我了!我已給爹磕頭賠罪了,你還要如何?”
長柏板著面孔:“言為心聲,你說這句‘還要如何’就是心中不服。聖人云……”
“求你了,哥,我真知錯了。我不該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