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他怎麼可以自作主張?”她先是訝異地瞪大眼,接著是燃起熊熊怒火。
其諾深思地看著她,突然,像是預防她會逃掉一樣,他把雙手壓到她的肩上,低頭瞧進她的眼底。
“米蘇,你誠實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很抗拒彈鋼琴?”
“你在說什麼啊?”她視線遊移著,不肯看他。
“每次講到鋼琴的時候,你的眼神就會變得閃躲不安。”
“我沒有……”她扭著肩膀,想要掙脫他的手掌。
“你的反應就像現在一樣,嘴裡否認著,眼睛卻不敢看我。”他的嗓音突然變得好嚴肅、好低沉。
“你亂講,我才沒有這樣——”
“米蘇,看著我!”他低喝。
米蘇一怔,不由自主地抬頭回視他。
視線與他相交的一刻,她的眼中立刻充滿淚水。
“你幹麼這麼兇……嗚嗚……”她搗著眼睛,可憐兮兮地嗚咽起來。
其諾低嘆一聲,放鬆了手勁,張手一伸,將她往他懷裡一帶,密密實實地擁著她坐回長椅上。
他讓她挨著他大哭特哭,哭到他覺得胸前一片潮溼後,才開口安撫她,叫她收收眼淚。
“要不要說給我聽?”他溫柔地問道。
“我現在很討厭彈鋼琴。”她伏在他的胸口,悶悶地說。
“討厭彈鋼琴?”難怪她幾乎都不碰琴了。
“應該說,我已經失去演奏的能力,再也不是你們所認為的音樂小天才了。這個學期末,學校辦了音樂會,而我做了一件讓老師和學校都蒙羞的事。”
“裸奔?”他猜測。
“不,我跳火圈。”她認真地回答。
“……”
“……”
兩個人死死地互瞪著。
最後,葉其諾先認輸。
“好吧,我們從頭來過。米蘇,你做了什麼事,讓你認為學校和老師們都會蒙羞?”
“我……一個音都沒彈,就下臺一鞠躬了。”
“你爸媽知道嗎?”
“我只有告訴過姊姊,只有姊姊知情。”她搖搖頭。
“要不要說一說?”他撫拍她的背,一臉的憐惜。
“學校的競爭很激烈,激烈到我無法想像的地步。幾乎所有的人,都會把彼此當成假想敵。所以我沒有朋友,在那裡我覺得孤單得要命。”
她緊抱著他,娓娓說出這兩年來一直獨自忍受的苦楚和壓力。
“還有呢?”他引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不想再回音樂學院了,但是每當爸爸一臉期望地看著我,我就怎麼也開不了口。”
他抱著她,輕聲地笑。
“我以為你很堅強,怎麼會被這一點小事打敗呢?”
“我才不堅強!”她捶了他的胸口一下。
“我還記得當年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獨自揹著包包,勇敢上飛機的模樣。”
“你們覺得我勇敢,是因為你們根本不知道我一坐上飛機就哭了。”
“真的?我還以為你第一次坐飛機,一定興奮得不得了呢!”他訝異地看著她。
“才怪!我上飛機哭,下飛機後看到身邊有一堆外國人,也嚇得哭出來。到了學校更慘,我因為半夜想家哭;因為英語不好,聽不懂老師的要求哭;因為找不到同學一起上廁所哭;因為半夜肚子餓,好想吃滷味跟珍珠奶茶哭;因為……因為……嗚嗚嗚……”
令人難受的往事,像垃圾一樣,拚命地從心底挖翻出來,越挖越深,越挖越多。
說到最後,她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只能用力地搗著唇,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其諾默默地將話語已經破碎成千萬片的淚娃娃攬進懷裡,低嘆一聲,心疼地將她緊緊抱住。
“我知道,我知道了。噓,不要哭,不要哭……”他在她耳邊低啞地輕聲喃道,溫柔的音調從她心房上拂過,為她撿起一片片無人可訴的心酸和害怕。
他們都忘了,就算她的音樂天分有多麼的好,可十多年來從沒離過家的她,依然只是個孩子而已。
“米蘇,這就是成長。如果你能跨過這些困難,就會真正的成熟。”他語重心長地告訴她。
他知道她還有一段路要走。
“我覺得,長大讓人一點兒也下快樂。”
“哦?”
“小時候,我就一直追著姊姊、你和卡布哥的腳步,天天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