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的難題放在穆先生面前,都能巧妙化解。難怪已故的老太爺都曾當著穆楓父親的面說,你那兒子,養的像野狼,連鐵鉤剜進骨肉,眉頭都不皺一下。
西西里佬都懼他,十三歲那年在三藩地下賭場裡,他早已用半截連著皮肉跳動的小指警告式微的黑手黨,加州三藩,姓穆。這個男孩子的身體裡,淌著野狼的血。
還有事?見穆昭行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問道。話後突然又補了一句:我要去陪陪阿季,他的眼神飄出了窗外,繞過重疊的假山亭臺,老夫人屋子那邊的燈火影影綽綽地亮著,他笑道,戲還沒唱完,和太太再去討教個‘螽斯’的意境,‘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那些戲腔戲調,有意思的很。
穆昭行微笑,後退了一步,道:重要的大事都說了;還有一件小事,許家那邊有動靜,茂公叫我來問穆先生再要個名額——請柬已經發出去了,這次安檢很嚴格,沒穆先生的話,恐怕不能再添一個人。
嗯……他捏著茶盞,微微笑著:誰想來?
小許先生。
哦?許謙益?穆楓眯著眼睛,似乎很感興趣:倫敦倒是訊息得的快。我這邊才有動靜,那邊已經反應了……那位,不是說今年不來我這兒湊這個熱鬧了嗎?
今年和往年不同,畢竟這麼大的事……許家現下雖然當家的不是風字輩,老派還掌著權,但這幾年,許老爺子有意退居,許謙益一向是眾人眼裡心照不宣的下任‘許先生’……
穆楓點點頭。看來阿季的生日會,有的熱鬧了。
海外華僑的盛世黃金家族,不幾日,都將在三藩聚合。這麼多年的風雨罔顧,溪口張氏,死灰復燃。
穆昭行看出了穆楓的顧忌,說道:穆先生不必太擔心,三藩是自家院子,誰敢亂來?
你幾時見過我為外事擔心?不過是……他皺皺眉,沒有再說下去。
穆昭行心領神會。
不過是,內院恐怕又不能清靜了。當年的褚氏,附庸張氏而生,穆楓扛得住牆外槍林彈雨,卻扛不住蕭牆之內,美人紅淚。褚蓮要是不依不饒,他能怎麼辦?
戲詞隱隱,繞過了一習一習的涼風,帶著皎皎月光,鋪滿庭院。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有這些憂愁的兒女心思,倒不如真做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