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
“有什麼好奇怪的?”
阿金嘆氣。“不……沒什麼……只是,我以為所有有關芊夫人的一切都在那場大火中燒光了……”
“那場大火?”不期然的,杜懷默忽然想起那棟廢棄的大宅子,還有……牆上教人膽戰心驚的斑駁……
“是啊!要不是那場大火,少主也不會變成這樣……”跌入記憶的阿金慢慢的搖著頭,根本就忘了要回避。“芊夫人實在太狠心了,竟然想放火燒死自己的兒子……
唉,發瘋的人果然是六親不認的……”
發瘋……“我不懂……芊夫人……”有病嗎?杜懷默沒有說出最後三個字。
然而,阿金點頭了。“是叼,芊夫人有病,所以才會做出這種事來……唉……就是不知道少主有沒有遺傳到這種奇怪的病……”
杜懷默忽然想起去年阿金曾經跟她說過的話……她說高軒昂有病……原來這就是高軒昂的病嗎?
她想著,過去那些聽不懂的,困擾她的話突然清楚起來……那一字一句終於得以迴歸本位,讓她明白箇中含義,可真相大白帶給她的不是快樂,而是說不出的惆悵。
怎麼了?那樣一個老愛欺負她的壞東西,就算真有什麼可憐的過去,也不值得她同情吧?
杜懷默咬咬唇,鼻子卻更酸了。
直到阿金悠然轉醒,發現了她的異狀。“小姐,你是怎麼了?為什麼哭了?”
她哭了……為了高軒昂哭了?她是怎麼了?那樣一個沒心沒肺的大壞蛋,就算死在路邊都沒人理,她幹嘛為他哭泣?
“小姐……”
感覺到阿金話語裡的關懷,杜懷默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可……該說什麼呢?她喃喃的開口:“我不知道,只是覺得難過……”
“傻孩子,不是你的錯啊!”
是……不是她的錯……當然不是,可為什麼呢?為什麼她要為這種人哭呢?是不是因為這一切也不是高軒昂的錯呢?
她的同情心這麼多喔?竟然足以浪費在這種人身上?
杜懷默咬咬牙,正想揩去眼淚,阿金接下來的話教她的心更沉更重。
“我明白,你啊!是刀子嘴豆腐心,嘴巴壞,心地善良,所以才為少主哭的,對不對?少主也是啊!雖然他的脾氣怪了點,可他也是個好孩子,要不然你溺水的時候,他就不會救你了……”
救她?那時候救她的人是他?不……他那麼那麼討厭她,巴不得她出事,怎麼可能會救她呢?不會吧?“金姨……”
“沒錯,就是少主。小姐,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了,你知道嗎?少主他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不是她想的那樣子?杜懷默想著,腦子倏的空了。
那天夜裡,杜懷默怎麼也睡不著,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窗外。
她不曉得自己在幹什麼,想要瞧到什麼……總而言之,她的目光就是死瞅著外頭不放。
直到她盯到一抹熟悉的影子閃了過去,她才心滿意足的從床上跳下來。
彷彿是記憶長了翅膀,雖然從那天開始,她便沒有來過這個鬼裡鬼氣的地方,可有它在前頭引路,杜懷默輕易的尋到高軒昂孤寂的身影。
多虧了這些日子的努力,杜懷默已經能夠將自己隱藏
在黑夜裡不教高軒昂發覺。
今夜的月光沒有去年的明亮,可這樣憔悴的暈黃卻真足以讓人的脆弱現形——
這一刻,杜懷默以為自己看走了眼,她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情景依舊,她終於明白這是真的……
是的,高軒昂哭了……他在哭……一向高高在上的他竟然哭了……雖然猶是面無表情,可那兩行清淚卻在月兒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杜懷默呆了,童年的那一幕和阿金的話浮現腦海……
或許那景象有些模糊,或許她已記不清到底是如何的句子,但,她忽然明白這裡為什麼要種薰衣草——因為它具有安定神經的功用,事實上,就連高軒昂的飲水都是經過特別泡製的香草茶——
即使這樣,他卻還是被父親放逐在這個容易遺忘的角落……
是啊,這個總是用鼻尖瞧人的高軒昂,竟然是如此的嗎?
他真的瞧見我了嗎?真的瞧見了嗎?
杜懷默耳邊縈繞著高軒昂的問句,讓她想起白天看的詩,那濤怎麼說的?
“……”
忿怒與苦澀交織的蒼藍,
在燦爛的四月空氣中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