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齊三公子起身悵惘道:
“朽木耶?參天巨木耶?長溝果然已堵,滄海明月亦徒誇清淡好顏色,原來只是貪戀非己之物的權欲奴僕,阿弱,你可萬萬不要同他倆一樣,生了這據非所據、困非所困之心,以至既危且殆。”
阿弱聽著齊三公子的碎碎念只點頭稱是,惟蕭滄海疲聲冷冷道:
“我等豈為私心?我有大志疏通長溝,還先祖明月遺風來照,可不當其位如何施展抱負?天下堡不過藏汙納垢之所,堡主您以為我當真不曉得您的那點醜事麼?”
蕭滄海冷目望向蕭素芳,想必他已悉數曉得,只是此時無力迴天,他只悵然轉而望著自己的新婦蕭明珠道:
“可惜你我精心籌謀,原本無人瞧出破綻,誰料天意難測,你可有後悔?”
蕭明珠慘淡一笑,道:“何來後悔之說?你我身死之時,亦是天下堡覆滅之始!”
二人忽奮力引劍,那鴛鴦劍光如雙虹貫來,一霎二人皆已劍穿愁腸,何等悲壯,烈血噴薄之聲,阿弱竟不忍再想見,這世上誰該死、誰不該死,她竟無從辨別,她不由空望一眼齊三公子的方向,但願他永遠不會動搖,永遠清醒如一。
14佛證來去
碧雲寺,梅枝晶淞,凍湖之上,白雪浮明冰,尺冰寒水徹,硃紅長橋雪痕如初,橋頭銅鹿回眸負雪,淡林疏影,霧煙藹藹。
謝阿弱扶橋緩緩而行,指尖融雪冷,鞋下更是溼滑,她刻意小心了,不遠處的寧曉蝶懷抱一對長劍,倚鹿看她摸索行去,風中凍意閒適起來。
阿弱走到橋對面,已費時一盞茶的功夫,回頭問道:
“離那臥佛還多遠?”
寧曉蝶笑道:
“還要上山,你一個瞎子看什麼臥佛?”
謝阿弱沉默,踏階而上,手邊拂過霧淞,冰裡晶瑩都因不可見而變得珍貴非常。
“難道是望佛息心?這會眼瞎了才想上岸會不會太晚?”寧曉蝶幾步就踏雪橋而去,跟在阿弱身後,阿弱已邁到第七個臺階,她身上穿素白衣衫,茜紅色對襟扣袢大概是齊三公子一顆一顆替她擰上去的罷?還有她那如斷瀑橫在襟前的直柔髮梢,想必也是齊三公子為她一縷一縷地精心修飾而成?
寧曉蝶又忍不住說真話道:
“阿弱你曉不曉得?一向沒有什麼軟肋的魏園之主,因你而生了愛恨恐懼,恐怕我們魏園也並不像從前那樣無堅不摧了。”
寧曉蝶竟突然說出這樣深邃的話來,謝阿弱不由頓下步子,良久才道:“他和薄娘子去天下堡多久了,怎麼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