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
仲單一啊仲單一,你既然已經來了,那就勇敢地去做!你之所以要這樣做,只是因為你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她,才能償還你上次沒有給她送賀年卡所欠的債。
想到此,仲單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早晨清冽的空氣使仲單一精神一振。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去,來到教室的學生開始多起來。
不能再猶豫了。否則前功盡棄。自己來的這麼早不就是希望在最少人知道的情況下把賀年卡當面給她嗎?
仲單一在心裡給自己鼓勁,他開始朝前移動,朝她所在教室的方向。
也就在這個時刻,在四合院的拐角處,在那個月亮門口,一個身影出現了。她出現的那麼突然,以至於仲單一的視線和那個身影相撞時,仲單一的心驟然狂跳起來。怎麼也沒想到,彷彿冥冥中註定,她,不早不晚,偏偏在他前前後後反覆思量終於下定決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時候,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在微曦的晨光中,仲單一覺得自己好象是去迎接她,而她呢,則似乎是早已在那裡等待多時。
那個身影顯然也一楞。但那只是極短暫的一瞬。她極平穩的掩飾了過去,幾乎未留任何痕跡,她的步履又恢復了原有的節奏,她很自然的隨著身軀的變向而把頭扭了過去。
此時,四合院走廊裡空無一人。
四周寧靜得像一幅凝重的油畫。
一絲風也沒有。所有的一切彷彿停滯了。
仲單一隻感到胸口彷彿有一口鼓在擂。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緊跑幾步,叫住她,就可以在沒有任何人知道的情況下把賀年卡當面交到她的手裡。
可是,仲單一沒有跑,更沒有喊。
他根本沒有勇氣喊。也根本沒有力氣喊。力氣似乎在剛剛和她會面的一剎那已被耗盡,又好象是所有的力氣全部被用來去擂胸口的那張“鼓”了。腳只是下意識地在朝前挪,如同淌行在粘稠的油裡。
他拼盡所有的氣力鼓足勇氣想去喊住她,但那喊聲只在胸中迴盪著卻怎麼也衝不出喉嚨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身影走進了教室。
仲單一停了下來。隔了一會兒,嘈雜地聲音斷斷續續回到了仲單一的耳邊。
就在一瞬間,仲單一甚至懷疑剛才看到的是真的嗎?她,難道真的是她,剛剛在自己的面前走過?但馬上,仲單一感到了自己的可笑。仲單一啊仲單一,你為什麼總是關鍵時刻猶猶豫豫?不就是送一張賀年卡嗎?不就是當著她的面把賀年卡交到她的手裡嗎?這是天下最簡單的事!
仲單一又深吸了一口氣。
他又朝前走去。他越走越快,當他走到她所在教室的門口時,他幾乎已經是大步流星了。
他絲毫也沒有停頓,就如同走進自己的教室一樣,甚至是即使是走進自己的教室也沒有這樣精神抖擻過,他長驅直入地跨進了他從未走進過的教室。
仲單一覺得自己真的像是一個赴湯蹈火的戰士,就算是前面有前軍萬馬,也將義無返顧地衝過去。
教室裡一片光明。白熾燈將教室照得雪亮。
從教室門口走到她的座位旁,只有短短的幾秒鐘,短短的十幾步,可是,仲單一卻覺得自己彷彿走過了漫漫幾個世紀。
一走進教室,仲單一覺得自己就如同完全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強盜,強烈的光亮幾乎將內心也照得一覽無餘。在那一刻,仲單一真恨不得能有個地洞藏身好躲避開那攝人的燈光。每走一步,他都覺得周圍有像箭一樣驚詫莫名的目光向他射來。他彷彿是在利劍和矛戈中穿行。他目不斜視地低頭朝前猛走,他幾乎以為自己如果再走不到她跟前的話,自己就會永遠倒地不起,因為當他走到她跟前時,他感到自己已經氣若游絲,體無完膚,唯一剩下的就是手中賀年卡和兀自孤零零顫動的心。
給你的。仲單一把手伸出去,聲音微弱的連仲單一自己都懷疑它是否是發自自己的口中。,曾經在心裡反反覆覆預習過的無數次的開場白,曾經設想過的輕鬆幽默的對話,此時卻被好象是從地球背面發出的聲音所取代。仲單一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嘴裡為何只發出了這麼簡單這麼微弱的三個字,就像是自己已經說了幾個世紀的話卻只有這三個字傳到了這個世界上。
她的臉色很平靜。
平靜得彷彿知道他要來,知道他會以這樣的方式來。
或者,也許,他來的太突兀了,太莽撞了,以至於,她連驚訝都還來不及表示。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