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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陣鍋碗瓢盆的撞擊聲中醒來。揉著眼睛走到廚房,程曦正在灶具前忙活。她穿著我家常的汗衫,身材玲瓏有致,可惜我不是男人。
她轉身對我露出燦爛的笑,昨夜的宿醉在她眼眸下留下了些許黑影。她手裡拿著的兩個盤子裡裝著煎蛋和香腸。
“不好意思,昨天麻煩你了。”她將盤子端到桌子上,我的家就只有一間,所謂廚房也是我自己隔的,裡面就一個電磁爐,因為不願意和別人共用一個灶頭。房間裡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個書桌,一個櫃子和一個飯桌。飯桌很小,只能供兩個人吃飯。當初綜合考慮了交通費和房租,最後決定租下這裡,屬於二環內。上班也比較近,就是面積小。
“好香。”我聞到了煎蛋的香味,食慾為之一振,“你挺能幹的。”
“你不知道吧,我從小就特別會弄吃的。因為我喜(霸氣書庫…提供下載)歡吃啊。”她笑,“劉珩,我要結婚了。”
“是嗎?”我替老徐嘆氣,程曦不用問也不會出演他的話劇了。“什麼時候?看來我們真是有緣,記得嗎?小的時候就說好的,要參加彼此的婚禮。”話一出口,我立刻後悔了。真的怕她問我什麼時候結婚。
誰知她好像並不在意,思緒不在此處。“你說,結婚真是那麼幸福的一件事情嗎?”她憂鬱的神色又浮上了眉梢。
我想說:結婚是暗無天日的一件事。但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
“劉珩,這幾個月我會一直在s城,結完婚我就要辭職了。然後跟我丈夫回英國,我在這裡的這段日子,咱們常常見面好嗎?”她誠懇而熱切的說,眼底蒙著霧氣。
“好,下次帶上你未婚夫。讓我瞧瞧,什麼樣的人才配得起我們程曦。”
程曦在鏡子前化了個妝,將頭髮盤起,立刻容光煥發,成了一位職業女性。
“我趕著去上班,再聯絡。”程曦笑起來眼睛如同瑩瑩的彎月,絲毫看不出宿醉的樣子。
她走後,我慢吞吞的收拾碗筷。今天休息,一會兒要去醫院看爸爸。但是,這次能給他買什麼呢?上次答應給他買的模型輪船,要一千多塊。發工資前我是買不起了,要不買點他喜(霸氣書庫…提供下載)歡吃的吧。說不定他已經把模型輪船的事給忘了。
我收拾好一切,回頭就看見書桌前日曆牌下厚厚的一疊粉紅色的東西。不說也知道是錢,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開始對人民幣百元大鈔的那種紅色特別敏感。
那疊人民幣上貼著個便利貼:昨晚應該我來買單:)具體數字不知道了,多退少補吧!
程曦的字像美工的卡通字,估計是英文寫多了,中文字的筆畫裡都有些彎曲。
我抬頭就看見寫字檯上的日曆牌用水筆標出來的交水電費的日子、交房租的日子、交寬頻費的日子、幫爸爸買營養品的預算,以及還錢給paul的日子……我的雙頰突然就燒到了耳根。我生活的窘迫一眼可知,手裡這一疊人民幣變得像燙手的山芋。那疊錢估計也得上萬了,我的鼻子又發酸了,最近特別容易傷感。一度以為自己已經金剛不壞了。
想給程曦打電話,但是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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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很好,醫院草坪上都是散步曬太陽的人。爸爸坐在長椅上看小孩子放風箏。
“你看!”我笑容滿面的雙手捧上電動帆船。
爸爸迷茫的回頭看我。
“這個送給你,我們一起去池邊玩吧?”我笑著說。爸爸才五十出頭,但是頭髮已經花白了,他佈滿皺紋的臉上帶著迷惘的笑容。我知道他又不認識我了。
“我是囡囡。”我望著他,從小他就這樣叫我。
“囡囡……”他低低的重複著,然後展開微笑望著我手中的大船,“給我的嗎?”
“當然。”我拉他的手,“走,我們去池子裡玩。看誰開得快!誰輸誰洗碗。”從前和爸爸下棋,輸的人總要洗碗。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試圖用一些我們熟悉的對話喚起他對從前的記憶。但都是徒勞。
爸爸很高興,他骨瘦嶙峋的手操控著遙控板,灰色的眼眸裡閃著霧般的迷濛笑意。
“小珩。”
我回頭,黃院長站在我身後朝我笑,“黃阿姨。”爸爸住到這裡已經將近六年。黃院長好像也成了親人。
她手插在大白袍的口袋裡,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