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僵硬的躺在床上了。她靠著的牆角夠不成依靠了,極需要另一種依靠,需要香菸的鎮定作用。她快速的跑到洗手間抽出隨身所帶的相思鳥。一根接一根的拼命的吸,不停的吸。不要命的吸。只有在濃濃的煙霧中,才能鎮定,只有在放肆的苦澀中,才能淡化回憶。相思鳥,外公吸的牌子,最便宜的解禁,最苦澀的味道。成為子三的最愛。子三的淚,就此流下,無人可見。
哥,也許,他會是根救命的稻草。在生命面前,真的,顧不了那麼多了。子三拿出口袋裡惟送她的卡。裝進手機,只用來聽歌的手機,聯絡人只有惟一個。
只響了一聲,他接通了。叫子三小三,這一聲,痛到心裡,一個月零三天,沒有聽到他的聲音,熟悉的兩個字,小三,子三竟這麼懷念。
他急切的說,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子三說,我在醫院。
惟掛了電話,半個小時,惟氣喘吁吁的站到子三面前,子三站定,惟大步流星的站在子三面前,在蕭瑟的醫院長廊緊緊的抱住子三。子三不曾想過,再一次面對死亡,如此依賴惟,爺爺是熟悉的陌生人。她當時還小。這次,一個人在諾大的醫院,她聽見心在發慌的聲音。所有的力量都太微薄,但相信惟,看到他,便安心。
醫院裡路人紛紛側目,惟走到哪裡都是一道最耀眼的風景。子三在他面前不到他的肩膀。她喜歡的高度。如此高大,所見和所承擔的亦增加到同等的高度,子三一味的躲避,心卻全力依賴,於惟而言,太不公平。突然惟放鬆了手臂的力量,俯身以疼惜的眼神痴狂的蠕開子三的唇。閉上眼,子三隻得忘卻所有。
只在那一刻。在他府下身的時刻。
惟瘦了,十分憔悴。他說,別怕,哥會在你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你有什麼病。我都會永遠在你身邊。我說過。會陪你,下地獄抑或上天堂。
子三笑了,笑得隱約明媚。惟眼裡閃過疼痛,在子三眉間落下深情的一吻,戀人之間才有的吻。
子三說,我的朋友阿路,乳腺癌晚期。
子三靠在他的肩膀上,尋求溫暖。彷彿醫院裡格外冰冷。只有在他懷裡,溫暖如春。惟更緊的抱住子三。說,我很擔心你,很擔心。小三。惟的吻落在子三的髮絲上。
惟懷疑的問,你的朋友?
子三說阿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家人不知道她的病。但是她很倔,自尊心太強,不可能告訴她的家人,她更不可能接受別人的幫助。
惟說,你的幫助了。我要知道她的情況。
子三的眼神告訴他這很殘忍。他緊緊的握住子三的手。說,小三,在醫生面前,沒有隱私。在真情面前,沒有醜陋。
子三低頭說,她從小就得了莫名的病,很晚才去上學。沒有辦法走路去學校,寫字都不能。他的童年,是孤立的仰視同齡孩子的過程。他的長假是關上房裡鎖上鐵鏈禁固的寂寞時光。父親要去做事,三個哥哥,一個弟弟沒能成為依靠,反而成為不可逾越的最溫柔也是最殘酷的疼痛。她在家人眼裡成為累贅,堅忍了身體和心靈的痛。後來,學校裡孤僻少言的她出來打工,天生的性格尖銳敏感。禁固的心靈。她不合群。一如以往的自閉。越來越自卑。流落到廣東。一家一家的小廠黑得看不見出路,小得找不到捷徑。可她寧願,因為像蝸牛逃不開自已背上的殼。因為縮在黑暗的角落是種僅有的習慣性的安全感。因為光明不可能落在她身上。對於她來說,沒有未來,沒有希望。她還是在生命的最後隱忍著疼痛展轉那麼多的小廠。付出12個小時的勞動,賺取微薄的工資給她愛的家。直到再也做不下去,她的手很可憐……
子三說得很平靜,像是在說一個與她無關的人。
惟的手護著子三的肩膀,在她的眉間落下他久不釋懷的心疼。哽咽著說,小三,我會想辦法。她會好起來。
乳腺癌晚期,能好嗎?她的自尊也不會允許自己活著。
惟牽著子三的手說,跟我走。子三跟著惟一直走一個階梯一個階梯的走,走過黑暗,走過距離,走過囚禁。直到頂樓。子三已經累得不行。惟開啟門。風迎面吹來,很舒爽。
惟說,小三,一步一步的走過所有的階梯後,你會看到太陽固執的天天要出來。惟真摯的眼神望進子三心裡。說,你不是孤獨的。惟跨過門坎,子三跟隨他。天台上。海闊天空,物朗風清。他的懷抱,溫暖如春,他們都笑得釋懷。
這一切,是多麼的熟悉。子三不知道上帝冥冥中暗藏了多少看不見的公平,所有曾經付出過的它在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