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漫步走到她身後,說道:“這首曲子的調性如此複雜,你能在短短三日之內譜成,著實不易。”
那聲音雖然極輕,卻極為熟悉,雲蘿還沒有來得及回頭,一隻修長的手已從她背後伸來,擱置在琴架之畔,那黑色錦衣袖口邊緣所刺繡的雲朵花紋金光璀璨,極為精緻,不必再猜也知道來人是誰。
她微微垂下頭,清楚地感覺到胸口傳來的痛楚和虛弱感,不敢抬頭看他,低聲問道:“是……三哥嗎?”
他一手握住她略微冰涼的小手,另一手托起她精巧的下頜,迫使她抬眸看向他,搖頭糾正說:“記住,從今天以後不許再叫我三哥,只准叫我的名字………………舜。”
雲蘿帶著無法掩飾的脆弱和渴望,回顧他熱烈而壓抑的眼神,淚水差點失控溢位,聲音微微顫抖著說:“舜……母后請欽天監占卜過,我今年惹來許多災禍,你不應該來這裡看我的。”
他面目深沉地凝望著她,黑眸閃過一絲犀利和嘲諷的光芒,說道:“欽天監的話並不足信。倘若不如此,我怎能順利將你帶來這世外桃源?”
這輕輕的一句話,如同撥雲見日,讓雲蘿心中霎時洞明,原來這些天所經歷的一切都源自他的精心策劃。
自從那晚她答應他不會另嫁別的男子,他就開始一步步設法讓她離開宮廷。有人“恰好”將御河重新整修過,有人“奉命”暗中將她推下御河,有人“及時趕到”救起了她,有人故弄玄虛追查刺客,有人巧言迷惑祁皇后迫使她離開皇宮,這是他為她所安排的一條最便捷合理的脫身之計,讓她離開宮廷耳目的監視,得到他們二人獨自相處的時間和空間。
她早知他的心機深沉,卻沒料到他會如此深謀打算,不知該因此開心還是擔心,輕聲說:“你所做的這些,都是為了我嗎?”
他凝望著她驚愕而純真的表情,堅定有力地點了點頭。
雲蘿心中矛盾之極,她無法強迫自己放棄他,他時而冷淡時而熾烈的感情,看似無意卻又用心,若即若離,如一張堅韌的大網將她困於其中,讓她沒有勇氣、更捨不得逃離。可是,眼前的男子分明是別人的夫婿、是她的兄長,他們之間有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的眸光深如一潭不見底的黑湖,他帶著期許和眷戀向她輕輕展開臂膀,等待她主動投入懷抱。
她彷彿不敢觸及他的一絲氣息,向後略加轉身,剋制著自己的情緒輕聲說:“你不需要為我這麼做。”
見她不進反退,他終於不再沉默和等待,長臂一伸冷不防地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環繞著她的纖腰,然後在臂彎中轉過她的身體,沉聲道:“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人能讓我這麼用心。”
再一次回到他溫暖寬敞的懷抱裡,雲蘿的心又是一陣抽痛,她不敢再輕舉妄動,也不肯看他的眼神,倔強地別開眼,輕聲說:“假如我改變心意了呢?”
他薄唇掠過一抹淺淺的笑痕,輕吻她雪白柔嫩的頸項,在她耳畔說:“你以為我會相信你此刻的說辭嗎?雲蘿,你最大的弱點,就是擁有一雙不會騙人的眼睛……不過,這也是你最讓我動心之處。”
花溪畔的祁舜已然不再是兄長、不再是國君,他對雲蘿所說的話只是情人間的甜蜜傾訴,這種傾訴早已衝破了他們之間的名分關係,清楚明晰地昭示著他心中的強烈渴求和索取佔有的意圖。
她無言以對,身體的僵硬漸漸軟化下來。
他將她輕盈小巧的身體抱起,溫柔親吻著她眼角的殘淚,逗哄著她說:“我來看你,你當真如此不高興嗎?登基大典那天你還欠我一首新曲,現在就彈奏給我聽,好不好?”
雲蘿咬著粉色嫩唇,強忍住從心頭嗆上的熱辣淚意,想在他的面前假裝自己一點都不在乎,輕輕掙扎著說:“將來,自然有別人為你奏更動聽的曲子。”
正文 第十三章 花溪(三)
彷彿毫不在意她的冷淡,伸手掠起她掉落在頰邊的柔口氣說:“即使我真的娶了衣盈風,我也不會讓她踏入中宮殿半步。今生今世我最疼愛的人永遠只有你一個,難道這還不夠嗎?”
雲蘿身子因這句話而微微一震,他為什麼會說“即使真的娶了衣盈風”?她終於抬起了頭,迷惑不解地看向他問:“你們的婚事不是已經昭告天下了嗎?難道還會有變故?”
他淡淡微笑,答道:“或許有。不過我需要先確定取消這樁婚事後,有沒有人肯答應嫁給我?”
雲蘿又驚又喜,小臉瞬間恢復了乖巧與柔和之色,她全然不明白他究竟設下什麼樣的局,帶著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