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青影瞬間消失無蹤。柳下白拍拍專心吃草的老馬,笑道:“馬兄,你說我這個法子好不好?”
天色還早,花瓊悶在客房裡有些無趣,又生怕離開之後,她下半輩子的指望會被人順手牽羊。想了想,便拿出那本叫向日寶典的心法參悟起來。
正隱約有了眉頭,忽聽一陣敲門聲響起,花瓊連忙起身將寶典塞進包袱裡,又將床上的被子抖開,掩蓋在包袱上,才放心地將門開啟。
門外站著的是驛站裡的小二。小二先是點頭哈腰,然後苦惱地開口:“打擾姑娘了,是這樣的,店裡新來了兩位貴客住宿,而且指定非上房不可。但小店總共才三間上房,姑娘佔了兩間,另一間也有人住下了,所以你看能不能……那兩位貴客說了,只要姑娘同意,你們二位在小店的食宿費用他們全包了。”
花瓊本來很不悅,凡事講個先來後到,憑什麼要她讓。不過聽到說食宿不用自己花錢,便有些心動,道:“你說的貴客在哪裡?”
正探頭往外望,就聽小二道:“他們已經來了。”
然後就見兩個年輕公子一前一後地走過來,二人都是一身華貴的錦衣,只不過一高一矮。矮的那個相貌俊俏,卻帶著滿臉不可一世的驕縱,很不討喜。高個的那個倒是溫文秀氣,五官生得很淡,細看卻十分精緻,乍一眼望去,給人的感覺就好似與世無爭的仙人一般。
花瓊忍不住多看了高個幾眼,正要開口問食宿全包是不是真的,那矮個突然斥道:“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的狗眼!”
花瓊一愣,以前四海幫還沒沒落的時候,向來只有她這麼對別人講話的份。好在花老爹死之後的這幾個月,她已經收斂不少,沒有當下就一耳刮子甩過去。
“哪裡來的瘋狗擾人清靜,小二哥,回頭跟你們掌櫃的說說,人住的地方哪能阿貓阿狗的都放進來。”她說著便要將門合上眼不見為淨。
不料那矮個竟蠻不講理,抬腿擋門,惱怒道:“不許關!這房間是我們的!”
花瓊瞧他一張臉漲得通紅,顯然是從前嬌生慣養,從沒吃過閉門羹。低頭看他一條腿理直氣壯地卡在兩扇門中間,不由杏眼一眯,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當下將兩扇門拉開,不等矮個臉上的得意之色褪去,便猛力將兩扇門那麼一合——
“啊”地一聲慘叫,那條腿吃疼之下像條活泥鰍似地抽了出去,矮個抱著那條腿,疼得眼淚都冒出來了。
“不好意思啊,我關門呢,什麼都沒看見。你沒事吧?”花瓊笑嘻嘻地探出頭表達自己的關懷,順便看了那高個一眼。
花瓊本以為那二人是一夥的,同伴被欺負了,高個也該翻臉了,沒想到他依然站在小二身後,不但一點動作都沒有,反而眼含笑意地看著花瓊,那眼神就像在誇獎她說:“幹得好,再來一個。”
正文 師徒
翌日清早,花瓊在櫃檯結完賬,揹著包袱站在驛站門口,等著柳下白把馬車駕出來。
正此時,那一高一矮兩位公子也走了出來。那矮個昨日吃了花瓊的虧,竟出乎意料地沒有發飆,此刻他走路還有些一瘸一拐,看到花瓊,也只是對她使了一記白眼,重重的哼了一聲,便快步上了一輛看上去就很值錢的馬車。
高個經過花瓊身邊時,停下腳步,猶豫了一會兒,對她一抱拳,說了聲“對不住”,也匆匆朝馬車的方向走去。
花瓊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就算道歉的不是矮個,可昨天她那麼大力的一夾,肚子裡的氣本來也發洩得差不多了。於是朝那馬車上的人揮了揮手,喊道:“沒關係,你們不用內疚。”
那矮個小子頓時氣得直想跳下馬車找她算賬,卻被高個拉住,然後催促車伕趕路。
他們一走,柳下白也趕著破馬車出來了:“師父,我們也走吧。”
接下來一連三天,所經之處皆荒無人煙,只能露宿郊野。
好在柳下白事前有準備,不但隨身攜帶的乾糧和水都很充足,對於天氣變化的應對措施也備得十分齊全,這些都是從沒出過遠門的花瓊所忽略掉的。
“小白,幸好有你,不然這一路我不知道會多狼狽。”花瓊很是愧疚,師父當到這個份上,古往今來,也只有她一人。
瓢潑大雨伴隨著陣陣雷聲,此時此刻根本是寸步難行,四周亦沒有片瓦遮身。花瓊和柳下白縮在黑漆漆的車廂裡大眼瞪小眼,靜待暴風雨過去。
車廂不大,堆積的行李佔了一半空間,其餘坐兩個人倒是剛好,只是不能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