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被這種虛無的父愛包裹,他就會提醒自己,林淵待自己的好,不過是對他全家心存歉疚罷了,不過是對他這個孤兒施捨悲憫罷了。他不需要。
他從一歲開始與仇家就這麼同室相處了二十四年!如今林淵丟下這一切,竟這麼撒手走了。他還拿什麼去恨他?
林謹琛不知自己眼眸中已有淚光,他不自覺的伸出手去,將林淵微微皺起的裡衣拂平整齊。
林謹琛想說什麼,哽咽在喉,終究擋不住悲慟,沉沉喊了一聲爸爸。
從十二歲知曉實情,他這句爸爸虛情假意了十三年,如今終於如小時候一般真心實意喚了他一聲爸爸。
“爸爸會看著我們,保佑我們的。”不知何時,林墨昕已站在林謹琛身後,她輕聲安慰他。
林謹琛不敢回頭,怕她看見自己臉上的悲傷。其實他與她一樣,都跟林淵學會了隱忍,跟周玉然學會了逞強。
林墨昕不知道如何安慰弟弟,心裡有半刻猶豫,她終究伸出手去,自身後輕輕擁住了他,像小時候一樣。
林謹琛偏頭窩在林墨昕懷裡,掉落一滴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林謹琛這一滴淚算是還你林淵今生恩賜。商場無父子,自此以後,你不要怪我狠心奪你林家基業。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姐姐”。
林墨昕自然不知曉林謹琛這般想,兩人相依相偎,不知不覺過了些時辰。
“長歌!來多久了?”忽聽身後周玉然發出一聲驚訝。
“伯母,我剛來。看看有沒有要幫忙的。”一貫溫柔的聲音。
林墨昕不自覺鬆開林謹琛向身後看去,卻見傅長歌蹙著眉溫和看著她。
傅長歌走過去,眼神不小心瞟到林墨昕緊緊握住林謹琛的手,十指交纏,自是讓他有些不舒服得皺了皺眉。
林墨昕被他這無意間的一瞟,似觸了火一般迅速鬆開了林謹琛的手,頓時感覺如芒在背。
傅長歌不顧林謹琛投來的敵意眸光,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們姐弟倆這孩子般的把戲,他輕輕擁住林墨昕在她耳邊溫柔道,“伯父今日火化,為何不通知我?嗯?”
聲音不大,但其他人卻聽得清清楚楚。帶著寵溺的責怪。
傅家三代為官,官宦世家,傅家在B城一貫低調,但也並不是沒有人知曉。傅老爺子以及傅長歌他爸在B城混得風生水起,誰不會給他一份薄面。
周玉然斂去一貫尖酸刻薄的形象,反倒變得平易近人起來,她嗔怪女兒,“墨昕呀,我說過讓你通知長歌的。本是自家人,這倒是你的不懂事了!”
傅長歌溫和笑了笑,多一分便是奉承,少一分便是輕視,他禮貌得恰到好處:“伯母,你說笑了。小昕可能怕我擔心,所以沒通知吧。”
林謹琛暗自冷笑,什麼也沒說便走了出去。林墨昕看著林謹琛離去的背影,忽然有種想追過去的衝動,但傅長歌的手緊緊握著她,瞬間讓她沒了力氣。
傅長歌溫和說道:“讓他一個人靜靜呆會兒,可能是件好事。”
周玉然見林謹琛招呼也不打兀自出去,也不忘在身後冷嘲:“就他事兒多。”
本還想再多說幾句,見林墨昕斜眼睥她,也就訕訕閉了嘴。
☆、第四章 晚上等我
第二日早晨,須送林淵骨灰去公墓安葬,不管是與同天集團在生意上交往的朋友還是私交,紛紛來為同天集團董事長送最後一程。
葬禮結束不久,林謹琛走過林墨昕身邊時留下一句話就低調先行。聽得林墨昕一陣面紅耳赤。
他說的是:“晚上等我,我想要你了……”
之後傅長歌說要送她回家時,林墨昕四顧尋找也未見到林謹琛的人,一路上也跟著心不在焉。
傅長歌自然看在眼裡。自他高三認識林墨昕起,他就注意到她的眼睛似乎從來沒有從林謹琛身上移開過。
六年前,他將她從林謹琛身邊帶走,可為何還是會回到原點?他真的很想問問她,當初從英國回來,是不是為了林謹琛。雖然他心裡有了答案,但總心存僥倖。
他一直不敢問,他只是不想把她推開。另一原因,他不想承認自己輸給了林謹琛。
如今,在外界來看,她林墨昕是他傅長歌光明正大的女朋友,就這層公開關係,她與林謹琛之間即算有什麼,也不過是過家家之類的小遊戲。姐弟能修成什麼正果?林謹琛真是痴心妄想。即算能,他傅長歌也不允許。
林謹琛在葬禮結束之後,便獨自去了潭右寺。但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