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近點了陳言才發現,和記憶中的一樣,陳梓從國外回來以後,的確是變了一些的。
本來和陳莫年有些相似的白皙的面板已經被異國熾熱的太陽微微曬黑,笑起來的時候憑空多了幾分野性,眉眼裡的張狂更甚,卻也不像曾經那樣還帶著點遮掩的意思。
陳言站在原地,叫了聲大哥。
陳梓高興地走到他的身邊,人潮自覺地為他們分出一條道,還壓抑著低低的討論的聲音。
陳言上輩子沒有在W市讀大學,今天這檔子事他也是半分都不知曉的。
“你來了。”陳梓的臉上露著點興奮,臺上的主持人被他乾乾地晾在一遍,旁邊上千的大學生都等著,他對著自家弟弟笑的雲淡風輕。
“你不上去麼?”不是不習慣別人的注視的,可是被人用這樣的目光盯著還是頭一次——更何況還是這麼多的人,陳言覺得有熱氣朝著自己的腳底上翻湧上來。
他出門的時候什麼都沒準備,頭髮亂的很,又是剛剛搬完東西,薄T…恤穿在身上不免有些黏黏答答的。
陳梓忽然伸出手!
他很是自然地碰了碰陳言的臉頰,然後順勢向下,幫青年撣去了肩膀上無意中落下的灰塵,接著他把頭靠近,湊著陳言的腦袋開始笑。
旁若無人,一臉寵溺。
他說。
“嘖,居然臉紅了,真是可愛。”
陳言被他的語氣弄得更加無措,不過還好陳梓似乎也沒有讓他丟臉到底的打算,轉過頭對著主持人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自己要出去,順便婉拒了旁邊幾個想接著問問題的學生,然後就拽著陳言的手出去了。
陳言有點飄忽。
他是被人拽進來的,臨了又被人拽著出去了。
陳梓帶著他在學校裡逛,也不嫌景色單調什麼的。
不過九月的W大還是有些看頭的,人工湖橫在那裡波光瀲灩,旁邊的柳樹還綠著,湊到水旁青翠欲滴。
陳言正看著,冷不丁就聽到陳梓和他說話,男人笑著,眼裡是柔和的光。
“你高了,胖了點不那麼磕手了。”
陳梓一副一往昔崢嶸歲月榮的樣子:“我還記得我剛走的時候,你就是一副沒吃飽的樣子,還動不動就和我鬧彆扭。”
“……”陳言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只能說,“那是我還小,不懂事。”
陳梓也不說什麼了,湊近了陳言才問到他身上一股子若有似無的香水味,不濃重,意外的讓人覺得舒服。
男人噴香水這樣本來讓人不舒服的事情,擱到陳梓身上卻奇蹟般地沒有那種違和了。
“外國女人,都漂亮吧。”
說完這句話陳言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真的是詞窮了才想到這種話題。他看著陳梓的臉色變了變,又變了變,暗暗叫苦。
陳梓大概是頓了幾秒,才開口。
“有什麼的好,都是畫出來的,耳釘唇釘全身是洞,笑起來的樣子都帶著股騷味。”
陳言聽他的口氣不像是說笑,可是語氣裡又帶著股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怨氣——他這個大哥就是這樣,表面上看上去比誰都溫柔,可是你永遠都不知道會在那句話上讓他變臉,變得連陳言都不認識。
“大哥,你這麼說……”
陳言開口,還沒組織好接下來的話,陳梓卻已經接了口,他扯著嘴角眼裡又恢復了剛才的那種溫柔的模樣。
“和你開玩笑呢,鬼佬的女人都不錯,就是在外面的時候一直想著你,再好看的也……就那樣。”陳梓的語氣有點漫不經心,他和陳言順著大學的林蔭道上走著,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有正式開學的緣故,周圍幾乎見不到人。
——當然還可能有一個原因,就是人都被陳梓拐到禮堂裡去了。
“你怎麼想到學金融了,我一直以為你會學音樂。”陳梓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臉上帶笑,“我那個時候還想啊,如果你真選了音樂,那也挺不錯的,就是找你麻煩點。”
“……什麼叫找我麻煩點……”
“我對音樂可是一竅不通,到音樂系去找你不是給你丟人麼。”
陳言被他這樣自嘲的話噎了一下,半晌沒回過神。
陳梓給他丟人?這玩笑開的可真夠大的。
“聽說,聽說你從陳家搬出來好幾年了是吧。”
陳梓一直手插在褲袋裡,臉上還掛著幾分笑,陳言卻被這樣的笑容弄得一冷,只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