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就是另外一種無措。
他在自欺欺人這方面的實力是比任何人都強的,當年如果不是言池一硬逼著自己表露心意,他是絕對不承認自己的那些心思的。更別說是現在……
嘴上彷彿還傳來那種溫熱的觸感,黏黏滑滑一直滴答到心裡去。
如果說沒有感覺的話,才是真的自欺欺人吧……
*
陳言走到餐廳,陳默已經在位置上等,看著陳言笑了笑:“和陳莫年談妥了?”
陳言在一瞬間幾乎以為陳默知道了什麼,他點了點頭然後在位置上坐下。陳默也不說話了,只是眼睛裡面夾著點促狹,漏出點點的光。
陳言愈發不自在起來。
“哥,我們永遠是兄弟,是吧。”
陳默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陳言看著陳默,卻覺得他眉宇間有一絲淺淺的無奈。
陳言愣了一下,然後伸出手,碰在陳默的上,他的語氣很是篤定。
“當然。”
“唔,那就好。”陳默笑了笑,然後專心吃飯。
陳言只覺得被攥緊的手溫溫熱熱,還有點發潮。
快走的時候,陳言又回了陳莫年的房間一趟。
彼時男人正坐在視窗,聽到動靜的時候轉過頭,看到來人是陳言的時候微微笑了笑。
陳言在他的面前坐定,十指交叉。
“爸,方便告訴我,陶謙是在……哪個醫院麼?”
陳莫年的目光一動:“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想去看看他。”陳言低著頭。
陳莫年看他這個樣子,忽然微微地嘆了一口氣。那一聲帶著點沉重的意味。
“我叫劉伯帶你去,不過他……可能精神有點問題,你……”
“我知道的。”陳言忽然主動抬起頭,看著陳莫年,他又笑了笑。
“我知道的。”
當天劉伯就陪他去了。
陶謙所在的精神病院位置比較偏僻,在過了很長時間以後,陳言才看到那座紅磚白瓦的醫院。
他有點緊張,心口不住地跳,劉伯走在他的旁邊,低低地說了一句。
“少爺,等下見到陶先生的時候,別太激動……”
“……恩。”
陳言又深呼吸了幾次,終於踏進了醫院的門。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來到這裡,目的是為了見他的生父。他的親生父親,那個曾經出現在旁人的談論中的畫一樣的陶謙。
如果有翩翩公子的話,陶謙絕對算一個。
只是這樣的人,卻愛上了自己的妹妹,然後……還生下了自己。
陽光透過透明的窗子折射進來,周圍都是亮亮堂堂的,隱隱的哭聲從不遠的地方傳來,還帶著點重物落地的聲音。
走在前面的醫生好像是笑了笑,然後告訴他們這是正常的事情,請他們不要擔心。
接著他就開始說起了陶謙的現狀。
“陶先生恢復的很好,雖然有的時候還是會說一些胡話,但是他對人是完全沒有攻擊性的,按照這幾年的觀察來看,可能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安排他出院了。”
陳言因為他的語氣有點不舒服,但是又不方便表露出來,等走廊到了盡頭的時候醫生終於停了下來,然後開啟了那扇乳白色的門。
門的後面,是一張潔白的大床。
陳言屏住了呼吸,朝著裡面看去,卻看到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人。
一個穿著白色病號服的側著頭的男人。
醫生對陳言點了點頭,然後說:“如果有事情就按鈴,時間到了我會叫你。”
陳言沒有回答他的話,此時此刻他所有的目光全都被那個靠著窗戶的男人吸引過去了。
那是一個……極其普通的男人。
陳言本來以為他會是第二個陳莫年,皮相妖嬈彷彿長年浸著水一樣,無論過了多久那眸子還是一樣的亮。
可是,他不是。
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五官平常堪堪算的上端正。可是就是他在那裡這麼一坐,就給人一種名為氣質的東西。
那是再怎麼樣也模仿不來的,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高雅。
陳言走到他面前,男人的目光動了一下,然後輕輕地飄轉到了陳言的身上。
陳言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簡直就要衝破耳膜。
然後他忽然在陶謙的面前,半跪下,男人看著他,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