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李千惠甩了甩頭,呸呸呸!烏鴉腦!不能想些不吉利的!
阿彌陀佛,求神保佑張總能活下來!就算斷個胳膊瘸條腿也好,好歹還活著。雖然相處不久,但是那原本以為也是一個公子哥兒過來把雜誌社當玩票的男人卻意外的能幹而且認真。他策劃的專題每次都戳中社會熱點,雜誌的銷量明顯上升了一大截,又年輕又帥氣還有實力,這種男人如果就這麼死了,真的只能應了那句,天妒英才。
李千惠回頭看了眼路小米還是有些發直的雙眼,咬咬牙,驀地大喝一聲:“路小米!你給老孃振作點——————!!人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了呢!你現在一副這種樣子有什麼用?!再晚點了,我看你是連他被飛機炸剩下那點兒灰都看不見了!”
本來吵雜一片的周圍一下子安靜了,有的甚至帶上幾分同情。
= =
振作……我有什麼不振作的?我不就是手有點抖,腿也有點麻,心跳忽快忽慢,呼吸不大順暢,膽子有點發虛而已麼……
路小米的三魂被李千惠一聲咆哮吼得歸了位,瞳仁兒總算能聚焦了,“千惠,你、你又說不知道人是不是死了,又說連灰也看不到了……”
TAT,腿抖得更厲害了。
李千惠尷尬地乾咳了兩聲,“你別管我說話有沒有矛盾!反正!你還沒在名單上看到張一帆這三字兒呢!管他死了誰!你先給老孃站穩了再說!”
話沒說完,路小米卻在聽到張一帆這三個字的時候渾身一個激靈,發虛的腿一下不抖了。一陣血氣就那麼從腳底板一直飆飈飈,飈到了腦門尖兒上。套句武俠小說裡頭的話就是,路小米頓感一股精純之氣從腳底一擁而上,繼而打通了任督二脈……般。
對、對啊。沒錯!
她腿軟個毛線啊?!一夫斯基就是一夫斯基!
不是什麼出了很多很多的書,很出名的作家,不是她路小米一直連仰望都不敢明目張膽的大神,不是什麼狗屁高高在上的老總。
他只是她的鄰居。幾個月來天天見,日日見,早上帶她吃早飯,上班幫她擦口水,關鍵時候總是能及時幫她解決難關的鄰居。
所以,她路小米憑什麼不能面對他?!
不過……
= =現在不是梳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時候!
她路小米,活要見一夫斯基的人!死……
……呸呸,不會死的!一定不會的……
想到這,反手把李千惠的手一扣,路小米鼻腔裡噴出兩股子熱氣,就拖起她就往那專門為記者採訪開的特殊通道衝過去。
————————我是那條囉囉嗦嗦地想念男豬腳的瘋哥線————————
給記者預留的通道不算小,不過擠滿了幾十家雜誌報社電視臺的人,實在稱不上寬鬆。
所謂耗資XX憶的飛機場應該是經過極為科學合理的設計的,可是,在這個時候便顯出應變硬體的不足來。
在通道的盡頭連線候機大廳的地方有個偌大的電子板,滾動公告著是罹難者和已經送院的倖存傷患的名單。
路小米擠進前頭的時候,恰恰看到的就是……
五名倖存者名單:
XX;身份證號碼:#¥%&……%¥&%
XXX,身份證號碼:#¥%¥#……%¥&*
XX,身份證號碼:¥#……%……%&*
XXX,身份證號碼:#@¥@%¥#……&&&
XXX,身份證號碼:¥#%#……%&……*&&……
……
五名倖存者,沒有張一帆的名字,連一個姓張的都沒有。
如果說幾分鐘前路小米猶如打通任督二脈,那麼這一秒,她可以說是經脈盡斷。
李千惠被人潮擠在中間,好像在和她說什麼,不過她一句都聽不清楚,眼前的螢幕一直在滾動,有很多人名模模糊糊的閃過,可是她一個也沒看見。
路小米不知道拿什麼來形容現在的感覺。
胸腔裡頭的那坨軟肉脹痛又痠麻,眼眶也很澀。
在若干年後,路小米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很生動形象地用一句話總結了自己當時的心情:簡直就是你坐上三百六十度大回環的過山車後感覺它其實也不是這麼可怕的時候,猛然發現自己過山車脫軌了。那種感覺不是用驚慌就能形容的。
於是,心臟猶如過山車脫軌的路小米,做了一件讓她足足後悔了幾十年的事。